程序猿生存指南-13 再見老潘

再見，朋友！

（36）

七夕的前一週，老潘請了幾天年假，回家幫他弟張羅結婚的事兒。

同老潘相處一年多了，平日裏插科打諢，倒也融洽。雖然說這小半年他把重心全都放在了追求妹子這事兒上，與我一塊兒遊戲、外出、就餐的時間少了，但孤寂的夜裏，老潘仍是那個惟一與我長談的人。

他弟弟結婚，做爲好朋友，我準備拿出500元做爲份子錢。老潘辭讓再三，執意不要。他說等他結婚的時候再給，若是這輩子他會結婚的話，至於他那個不爭氣的弟弟，我就不必隨禮了。

老潘買了幾瓶好酒，幾條好煙，拉着行李箱踏上了返鄉的路途。他走的那天晚上，我回到住所，打掃屋子的時候，瞧見茶几上躺着一個紙團。我展開紙團，掃了一眼，是招商銀行的取款回執。「個，十，百，千，萬。」我掰着手指頭數着回執上的金額。

老潘回家不但帶了好酒好煙，還揣了五萬塊錢。無需做過多猜測，憑藉潘父這幾日打來的數十個電話，就能判斷出：錢應該是用於潘弟結婚的一些事宜。

老潘仍是重情義，心不夠狠。如果這事兒擱在我身上，我確定會甩手大掌櫃。愛誰誰，老子就是沒錢，本身活得如此憋屈，哪還有閒心管別人，管了事，出了錢，還落不下好。

我雖未見過潘父，可是從他與老潘那些通話中，就能大體瞭解他是怎樣的一我的。潘父時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就是：你是全家的但願，把你供出來不容易，之後全家都期望你了。

就像我爸老是在我耳邊唸叨，盼望我有朝一日能成爲大官，成爲首富，成爲名人同樣。他們都喜歡作白日夢。

讀了這麼多年的書，學業可能不精，但我總算明白一個道理：不管是大官，首富，仍是其餘，不通過幾代人的努力，外加上不錯的機遇，一我的想要跨越階層，沒有他們嘴上說的、內心想的那般容易。

報紙上，書籍中，電視裏那些土雞變鳳凰的勵志案例，只能當故事聽聽罷了，可他們卻當真了。

固然，他們也深知以本身的出身，很難作到出人頭地。因而，時常以半開玩笑半認真的口吻鼓動你去攀高枝，去尋找這個軍區司令家的兒子，那個市長家的千金，總覺得狗屎運可以被你踩到。

歸根結底就是讀書太少，想的太多。讀大學那會兒，往往聽到父輩們這種言論，我都會辯駁幾句。往往他們都會甩出一個必殺技：我這都是爲了你好，你飛黃騰達了，我能沾你多少光。

屢次的辯駁都無濟於過後，我便放棄了說服他們、讓他們認清現實的念想。惟一能作的就是儘可能不與他們圍坐在一塊兒胡侃，眼不見，耳不聽爲淨。

若是實在逃脫不了，我會盡可能躲在一邊，不發一語。假若遇到必須讓我表達意見的情況，我大都會面帶笑容地回一句：您說的都對。

嘴上不禁衷，可心裏卻很誠實。極其鄙視他們那些高談闊論，紙上談兵。既然大道理您都懂，那日子爲什麼仍是過得一塌糊塗？其實日子過得一塌糊塗也沒關係，可悲地是還把本身那些不切實際的白日夢灌輸給子女們。

（37）

老潘不在的這一週，我會在公司待到很晚纔回住所。大概十點半回到家中，屋子只有我一我的，煩悶就會佔領心房。那是一種沒法描述的感受，既自由又束縛。

雖然說老潘不在，我能夠無所顧忌地看一部乃至幾部日本舶來品，能夠暢快地玩一通宵的網遊。能夠裸睡，裸奔，甚至若是有人願意，還能夠裸聊。但，片刻歡愉以後老是無盡的空虛。

週末，室外陽光明媚，花草芬芳，我卻不肯意踏出屋門半步。與其置身於外面世界的喧囂之中，我寧肯躺在牀上玩一天的手機，或者一直睡，從白天到黑夜。

那十平米的小屋子就像一個牢籠，硬生生地將我困住。爲了打發時間，我下載了一些老遊戲，沒日沒夜地玩，直到通關；還尋覓了很多經典的老電視劇，看到全劇終。

老潘在的時候，隔三差五會拉着我陪他逛商場，陪他散步。每日入睡前，我倆還會有幾分鐘到半個小時不等的臥談會。彼此把一天遇到的奇葩事、奇葩人吐槽一番。不過，自從老潘交了女友後，他天天身心疲憊，睡得愈來愈早，臥談會隨之也變得愈來愈少。

七夕當天晚上，老潘急匆匆趕回北京，進門後屁股還沒坐熱，就懷抱着一個包裹跑了出去。沒有情人的情人節，多少都會有落寞的感受。我把手機關機，電腦息屏，房門鎖上，選擇早早地入眠。

後半夜，鑰匙轉動門鎖的聲音將我吵醒。我起身打開壁燈，老潘帶着一身酒氣衝進屋裏來。他踉踉蹌蹌地往牀邊走，一不當心把桌子上的牙缸碰倒。牙刷牙膏灑落一地，噼裏啪啦，在寂靜的夜裏，顯得聲音很大。

「大晚上，不睡覺，幹嗎呢？」住咱們隔壁的大哥狠狠地砸了幾下牆，嚎叫了幾嗓子。

老潘嘴裏嘀咕：「幹你媽呢。」

我趕緊撲倒老潘，捂住他的嘴，讓他別再說醉話。剛纔他那句髒話要是被隔壁大哥聽到了，大哥非得衝過來錘死我倆。

隔壁大哥名叫柳力，東北人，是附近商場健身房的一個教練，一米八幾的個子，一身腱子肉，那肱二頭肌比我大腿都粗。

原先，咱們兩家相處得很不錯。東北大哥挺熱心腸，說話也很幽默。只有一點不怎麼使人喜歡，他常常跑咱們屋裏來推銷健身套餐。

我是個不愛運動的人，養生格言是生命在於靜止。一天除了上班就是宅在屋子裏。大哥幾回對我攻堅，都無功而返，後來便放棄了我。

與懶於鍛鍊的我不同，老潘的養生格言是生命在於運動。他喜歡跑步，常常在室外跳繩，壓腿，作俯臥撐。他說練就一個好體格，除了有利於身體健康，在跟比人有衝突時，拳頭越硬，底氣越足。

鑑於老潘是運動達人，東北大哥天然而然地就盯上了他。大哥三番五次地登門推銷健身套餐，有時甚至還會帶來幾瓶啤酒。

糖衣炮彈頗有殺傷力。老潘在喝了幾回健身大哥送來的啤酒後，實在是很差意思再拒絕，就辦了張健身房的年卡。

老潘辦完年卡後，也就去了兩三次，健身房事前承諾的一系列健身計劃還未展開，老闆就攜款跑路了。老潘去找大哥退錢，大哥一臉沮喪地說他有三個月的工資都還沒結，他也是受害者。

就這樣，咱們兩家就鬧掰了。

「喝這麼多酒，失戀了？」我拍打着老潘的後背，舒緩他的不適。

老潘趴在牀上，轉頭直勾勾地盯着我，擺出一副笑嘻嘻的樣兒，特別賤嗖。

「哪兒能，就哥這魅力，拿下了。」

「什麼拿下了？」我丈二和尚。

老潘再也不理會我，而是將臉埋進枕頭，呼呼地睡去，像一頭髮情事後的種豬。

（38）

老潘嘴裏說的拿下了，是指女友贊成他搬過去與她同住了。老潘已經同那個運營妹子交往了小半年，二人時不時地在朋友圈裏秀恩愛。不過，至今我並不曾見過妹子真人，老潘一直對我說時機未到，如今應該是到了時機。

老潘的行動非常迅速，說搬就搬。週末，他在網上約了個搬家公司的麪包車。因爲棚戶區裏道路狹窄，麪包車開不進來，咱們不得不把東西一件件從公寓裏往馬路上搬。來回一趟，小一公里，把我累得夠嗆。

我跟隨老潘去了他的新住所。這才知道，老潘並非搬去妹子那裏住，而是在上地新租了個30平米的一居室。

我第一次見到了傳說中的運營妹子，妹子真人比照片上略顯黑，多是那些照片加了美顏特效的緣故。不過長得確實是不錯，裝扮也很時尚。

妹子名叫李亞男，「亞男」是一個常常會聽到的名字。從小學到大學，咱們至少會遇到一個叫這個名字的同窗。雖然名字裏帶着男字，但基本上你們一聽，就知道是個女生的名字。就像個人名字同樣，它很容易讓人記住。

老潘在跟妹子介紹我時，故意把二聲姚字念成了四聲，生怕妹子不知道「姚博啓」三個字背後所具備的豐富內涵。妹子很配合地捂嘴偷笑，從那笑容來看，我知道她應該涉世已深。

爲了犒勞我幫忙搬家，老潘跟李亞男很大方地請我吃了頓燒烤，還帶我去唱了KTV。我這人四肢不勤，五音不全，全程基本都是老潘嘶吼和李亞男低吟。

一陣狂歡事後，我啓程回家。在一路狂奔，瘋狂燃燒卡路里後，終於遇上了末班地鐵。此時車箱之中只有零星幾人，有着數不清的空座位。遲早高峯時，你們對此求之不得，但我並無入座，而是像往常通常，靠着車箱門口站立。

地鐵13號線全程幾乎都在地面之上，沿途的霓虹透過門窗射到臉上。我有種想流淚的感受，老潘終於仍是搬離開了我。我早有心理準備，但仍是忍不住傷感。老潘這一走，意味着個人房租將會double，固然屋子人均使用面積也會double，可我就此single。

告別的時候，老潘說即使從此不住在一塊兒了，平日裏還能夠一塊兒開黑玩遊戲，週末也能夠聚餐，打牌玩桌遊，總之不要斷了聯繫，這偌大的帝都，可貴能有一個知心朋友。

老潘嘴上講得好聽，我也答應地痛快，可我知道，過不了多久，咱們就會在對方的世界裏慢慢地淡去。他須要更多的時間陪伴妹子，而我則須要更多的時間學會獨處。

再見，老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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