遷徙的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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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4)動畫
北京除了用一場大雪迎接我,還另送了我一份大禮。調試
通過多輪磋商談判,棚戶區的房東們終於跟政府就拆遷相關補償事宜簽署了協議。這便意味着咱們幸福公寓一干租戶必須把尋找新住所這事兒提上日程。cdn
其實年前很早就有人傳播幸福公寓年後將要拆遷的小道消息。不過,當時房東老太挨家挨戶登門拜訪,拍着胸脯向咱們保證:「她在,房子就在」。blog
誰承想剛過完年,房東老太就換了一副嘴臉。用黃飛的話說,方圓百里都找不到一個比他姑媽更精明算計的人,她不肯意損失一點兒租金,巴不得是推土機開到公寓門口,推倒一間房,她才退租一間。get
大學剛畢業那會兒,我跟老潘來城中村看房子,當時就有人說要拆遷,一晃兩年都過去了。之因此遲遲未能拆掉這片與周圍林立高樓格格不入的棚戶區,聽聞是因爲此處的房東們太過貪心,漫天要價,不願讓步。it
當下,多方終於達成一致,政府有新地可賣,開放商有新樓可建,房東們有一大筆錢可收,豪車店將迎來一批購買力極強的顧客......可謂是皆大歡喜。io
許多人的租房合同還未到期,房東如果提早趕人屬於違約,須要支付賠償金。不過聽房東老太那口氣,支付賠償金斷不可能。若是有人非賴着不走,她表示無所謂,反正再過十天半個月就會停水停電。class
能從葛朗臺式的房東老太手裏拿回押金已經算是不錯的結果,大多數人選擇嚥下苦水,另尋出路。打包
一貫以拳頭說話的健身大哥柳力卻不甚服氣,他追着房東老太索要賠償。黃飛也是牢騷滿腹。過年時他姑媽向老家人講了他許多壞話,爲了噁心他姑媽,他鬧得最兇。
強龍難壓地頭蛇,柳力跟黃飛哪裏鬥得過房東老太。幾番較量事後,二人紛紛敗下陣來。
柳力考慮再三,選擇了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他直接捲起鋪蓋回了老家。他打算髮揮本身專長,在老家縣城開一個健身房。真但願多年北漂學藝,他帶回老家的是科學有效的健身方式,而不是卷錢跑路的猥瑣套路。
黃飛跟他姑媽撕破了臉皮,搬去了南城。他在大興黃村那邊租了間平房,一個月900租金,還算便宜。再過兩個月,他將從IT培訓機構畢業。最近他憂心忡忡,生怕找不到合適的工做,投進去的錢打了水漂。
居有定所是每一個異鄉漂泊人的夢想,這個念想在房租上漲或打包搬家時尤甚。可當下,縱使北京再大,房子再多,也無我容身之處。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北漂俱歡顏。
我白天須要上班勞做,只有晚上和週末纔有功夫找尋新住所。在帝都買房難,租房更不省心。虛假房源,坑人中介,押金難退......到處是陷阱,不可不提防。
我在網上搜集房源信息,若干個電話打過去,絕大部分都是中介。在帝都生活的幾年間,我聽過太多尋租者與無良中介鬥智鬥勇鬥毆的新聞。所以,我找房的第一原則就是能直接找房東毫不找中介。
永遠不要低估無良中介、二房東在坑蒙拐騙手段上的創新能力。他們積極地踐行着「利益都是歸我,風險你承擔」的宗旨,在欺壓租戶的道路上緊跟時代發展。
我實地考察了十多所房子,眼花繚亂,甚是頭疼。這些房子各具特點,但皆有缺陷。找房子極其考驗一我的的耐心,而我偏偏不是一個怎麼有耐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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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個月亮被霧霾遮蓋的夜晚。
我約了位房東看房。房子距離西二旗地鐵站約一公里,是個兩居室,我相中的是次臥。次臥在網上標價2000一個月,押一付三。照行情來說,租金倒還不算貴。
出發前,內心盤算今晚不管如何也要把租房的事兒搞定。找房已經嚴重影響到了個人平常生活與工做。
我如約來到了房子所在小區的門口。小區雖然老舊但很安靜,進進出出大都是上了歲數的老人。我佇立風中,等待着房主。
幾分鐘後,一位穿着睡衣睡褲,留着捲髮的中年婦女出如今了個人視野以內。一陣北風襲來,她緊裹上衣,加快了腳步。她在我跟前停下,哆哆嗦嗦地問道:「你要看房?」
我連連點頭,可心中迅速生出一絲疑慮。眼前的房東大姐操着一口濃重的東北方言,更使人遲疑的是她手上還拎着一大串鑰匙。難道她不是房主而是中介或者二房東?
我越琢磨越生疑,便打起了退堂鼓。可跟人家都事先約好了,我也很差意思掉頭就走。只能硬着頭皮,跟隨東北大姐進了小區,心想大不了就不租,看看也沒什麼損失。
房子處於六層板樓的一層,戶型跟王旭的婚房很像,標準的眼鏡房。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小客廳,小廚房,小衛生間,小臥室。難能難得的是客廳裏還配備了洗衣機,冰箱,微波爐。
大姐從一堆鑰匙中找尋次臥的鑰匙,在嘗試了若干把鑰匙後,終於把房門打開。她摁開壁燈,次臥盡收眼底。
屋子很乾淨也很空曠,只擺有一張單人牀和一個小衣櫃。牀和衣櫃之間有一米左右的縫隙,恰好能放下蓋倫的別墅。屋裏有個東向的窗戶,窗戶被護欄包裹着,能夠養幾盆花,晾幾件衣服。
對於這間小臥室,我萌生了些許好感。不過,大姐手上那一把明晃晃的鑰匙讓我又顧慮重重。
「冒昧地問一下,這房是您本身的嗎?」我故做不經意間提了一嘴。
大姐臉上的笑容瞬間褪去,緊皺眉頭,稍顯不耐煩道:「那是固然。」
見我仍盡是戒備,她便從睡衣兜裏掏出一張紅色房產本遞給了我。彷佛早有準備,想必是前來看房的人中,不止我一人提出過相似的問題。
我翻閱房本,細細覈驗。可我先前從未見過真的房產本長什麼樣子,哪裏能辨得出真僞。不過就房產本的印刷質量以及嶄新程度來講,還真有做假的嫌疑。
「這房得有30年的樓齡了吧?」我假意掃視周圍牆體,不經意問了一句。
「差很少吧。」大姐倚靠着門,雙手環抱,並沒正眼瞧我。
「那您這房產本可夠新的呀?」
「你什麼意思?租仍是不租?」大姐從我手裏一把奪過房產本塞進衣兜,語調上揚,甚是傲慢。
忽然,從主臥裏走出來一位六十多歲的老太。老太的個頭兒很高,得快180了。她是我迄今爲止,見過的個頭兒最高的老奶奶。
老太沖我笑眯眯道:「小夥子,房東人挺不錯的,咱們都在這租了一年多了。」
我盡是疑慮,心想難不成要跟一位年過六旬的老奶奶合租。如果如此,咱們的做息時間確定是衝突連連,免不了要鬧矛盾。
許是老太閱讀出了我滿臉的疑惑,她解釋道:「我不住這兒,我兒子跟他女友住。他倆出國玩了,我過來幫他們收拾一下屋子。」
「張阿姨。孩子們的事兒,您就讓孩子們本身幹。您都一把年紀了還操心這兒,操心那兒,多累呀。」大姐彷佛與老太很熟。
「我就是過來給孩子養的貓喂喂食兒。」老太忽然轉身望向我,面帶笑容,「哦,對了,小夥子,咱們養了兩隻橘貓,你不介意吧。」
老太長相面善,讓人頗有親近感。我搖頭道:「不介意,我本身也養了只藍貓。找房時還怕別人介意呢,這樣正好。」
「我跟我老伴兒就住在這個小區的9號樓裏。如今年輕人都不肯意跟老人住一塊兒,咱們老兩口兒就給他們租了這間房。」老太向我絮叨。
我仰視着老太,禮貌性地點了點頭。
多是見我跟老太聊得還算對路,言語之間流露出了些許租房的意向,大姐對個人態度這才稍微友善了些。
她跟我解釋說:「小夥子,房屋買賣後,買家須要更換房本,這房我剛買了還不到兩年,新房產證剛辦下來,因此看起來很新。」
「哦,原來如此,很差意思,我不太懂這些。」我心懷愧疚,點頭如搗蒜。
「那你回去再考慮下吧,不過要儘快給我答覆。這兩天還有其餘人約了來看房,我不敢保證等你想租了,這間尚未被訂走。」大姐邊送我出門邊提醒我。
看房期間,幾乎每一個房東都如是說,製造恐慌是他們慣用的伎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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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消幾日,幸福公寓的牆體上便被塗上了幾個大大的「拆」字,陸續有挖掘機,推土機進場做業。留給咱們一干租戶看房的時間很少了。
公寓裏大多數租戶都找好了去處,絕大部分人仍選擇繼續堅守北京。畢竟對於許多人來講,換一座城市,換一份工做,還要從頭再來並非件容易的事兒。
一番考量,我最終從東北大姐那裏租下了那個次臥。先前老是暢想漲工資後必定要搬進樓房,過上有衛浴,有洗衣機,有冰箱,有廚房的美好生活。如今這個小目標立刻要實現了,卻又有些不捨別離。
人或多或少都是習慣的奴隸,或緊或鬆地被習慣捆綁着。住在幸福公寓的幾百天裏,個人生活重複着兩點一線,周而復始。
單調的生活讓我總結出了許多生存技能。我曉得公寓公廁什麼時候有蹲坑,我知道地鐵口什麼時候人較少,我甚至能估算出屋外馬路午夜後的車流量......
但,生活歷來都不以我的的意志爲轉移,不總能如你所願。候鳥沒法改變周遭的氣溫環境,爲了生存它們不得不遷徙。身處社會底層的咱們又未嘗不是呢?
週末,我在網上僱了輛金盃麪包車幫我搬家,本覺得沒多少家當,但一收拾才發現麪包車一趟根本就塞不下。要是跑兩趟的話,錢得加倍。爲了省個百八十塊,我不得不扔了一些暫時用不上、先前又不捨丟棄的家當。
初到新環境,適應期老是使人難捱。蓋倫同我搬進了新屋,最初幾日它有些膽怯,老是躲在牀底下,不願出來。
我從網上買了口平底鍋,給本身立下天天早起煎雞蛋,吃早餐的目標。可這個目標只堅持了不到一週,便以失敗了結。暖暖的被窩始終禁錮着我,我心中那個懶惰小人彷佛永遠都缺少睡眠。
在一個狂風肆虐的凌晨,我正裹着被子躺在牀上酣睡,忽然被客廳內一陣物體相撞的聲音所驚醒。睡眼惺忪,我推開屋門,定睛一瞧,倒是春色滿園關不住,一對男女入目來。
當下,客廳裏有一男一女正牢牢地摟抱在一塊兒。他們互相親吻對方,男人的手在女人的身上來回摸索,女人則緊閉雙眼,面色紅潤。
濃情蜜意,活色生香。我瞬間清醒。
「我操。」長相酷似熊大的男主角忽然睜開眼,大叫了一聲。
只見他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女主角的上衣中抽出。他緩緩地吐着氣,努力平復本身不安的情緒。
從個頭以及面相來看,熊大定是那位高個兒老太的親生兒子。他有着190的大個頭,身材略顯臃腫,四方大臉,帶着一副黑框眼鏡。這塊頭與個頭走在路上絕對能賺取至關高的回頭率。
女主角不明因此,她立定身子,睜開雙眼,正好與我四目相對。霎時,她臊得滿臉通紅,迅速用雙手捂着臉,躲到熊大身後,一副身敗名裂的樣子。
女主的個頭跟我差很少,她頭上扎着雙馬尾,身上披着灰色羽絨服,腿上纏着肉色絲襪。身材很贊,但模樣着實很通常,算是個高級背影殺手。年紀不算特別大,但卻給人一種老黃瓜刷綠漆--裝嫩的感受。
「你好,我是剛搬來的新住戶。」我側身把視線從二人身上挪開,擺出一副正人君子非禮勿視的樣子。
「歡迎,真很差意思,打擾到你休息了,沒成想次臥這麼快就租出去了。」熊大連連致歉,京腔十足。
他轉過身,從兜裏掏出鑰匙欲開主臥的門。許是緊張,摸索了半晌都沒能成功。
「你怎麼這麼笨呢?」女主角聲音很嗲,像只綿羊。我第一時間想到了另外一部知名動畫片的主角---美羊羊。
美羊羊把熊大推到一旁,握着鑰匙低頭專心開門,搗鼓半天,門終於開了。二人拉着行李箱迅速鑽進屋裏,隨後只聽見主臥隱約傳來美羊羊尖銳的叫聲。
攪擾了別人的好事,我非常愧疚。我躲進被窩裏,默讀佛經「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便是空,空便是色」。
數綿羊,腦海裏調試代碼......我嘗試了各類辦法,仍沒法入眠。因而,我點亮手機屏幕,搜索到一部小電影,用以淨化剛纔的見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