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華大學關停開源鏡像站風波有感

 

一

十一日，就是江湖傳聞清華大學要關閉開源鏡像站的日子，我獨在網上晃盪，碰見黃丹君，前來問我道，「先生可曾爲清華大學開源鏡像站寫了一點什麼沒有？」我說「沒有」。她就正告我，「先生仍是寫一點吧，清華大學開源鏡像站做爲中國開源界很少見的優秀開源鏡像站點，其優秀的速度和全面的覆蓋率，向來就很爲國內甚至國外的開源界所擁護和熱愛的。」這是我知道的，凡是使用Linux等開源軟件的粉絲，大概是由於多數分發版、軟件包都是洋人開發，官方的服務器都放在海外，或許是由於可憐的出口帶寬、極低的網速，一貫不爲所謂的「大站」所器重，然而在這樣的網絡環境艱難中，依然同步鏡像幾近所有開源包的就有她。我也早以爲有寫一點東西的必要了。這雖然與此事絕不相干，但在粉絲，卻大抵只能如此而已。倘使我可以相信真有所謂「若是……可是……」，那天然能夠獲得更大的安慰。——可是，如今，卻只能如此而已。

但是我實在無話可說。我只以爲遊走的並不是江湖。一個多好的開源鏡像站，居然被清華大學網絡中心勒令限期下線遷移，背後的管理團隊痛苦的吶喊和大聲的疾呼，迴響在個人耳旁，使我艱於呼吸視聽，哪裏還能有什麼言語？長歌當哭，是必須在痛定以後的。而此後清華大學所謂「好笑，幼稚」的論調，尤使我以爲悲哀，我已經出離憤怒了。

二

真的開源人，勇於直面國內慘淡的開源環境，勇於正視國內外的開源技術和開源思想的差距，這是怎樣的哀痛者和幸福者？然而在中國開源界，造化又經常爲庸人所設計，以所謂的「英明」眼光，愚蠢的論調，僅留下淡紅的血色和恥辱的記錄，又給開源界暫得偷生，維持着這扭曲的江湖。我不知道這樣的江湖什麼時候是一個盡頭！

咱們還在這樣的江湖上混着；我也早以爲有寫一點東西的必要了。離清華大學網絡中心下達最後通牒的日子，也有幾天了。忘卻的救世主快要降臨了罷，幾經思索，我覺着有寫一點東西的必要了。

三

清華大學在國內國外是很有名氣的，我向來這樣想，這樣說，如今卻得有些躊躇了，我應該對它，表示個人悲哀和憤怒。它早就不是之前的清華了，之前的校訓是「自強不息，厚德載物；獨立精神，自由思想。」而如今，腰斬了後半部分。再也不是弘揚「獨立精神，自由思想」的清華大學了。今天清華大學網絡中心的所爲，讓我想起一句話：天朝物產豐盈，無所不有，原不籍外夷貨物以通無有。

清華大學開源鏡像站第一次爲我所見，是在前年，我爲了尋找國內最快的開源項目的鏡像站的時候，但我還不知道，清華大學也有了開源鏡像站。直到後來，清華大學開源鏡像站在江湖上有了普遍的影響，爲中國甚至亞洲地區開源界的科研提供了巨大的支持。那時我只從臺灣高校的開源鏡像站下載開源軟件項目包，不知怎麼的就知道了清華大學開源鏡像站，以爲中國開源界又開拓了地盤，爲國內開源人提供了支持，速度又快又穩，後來先是從別人那裏瞭解了它，而後就慢慢知道，清華大學開源鏡像站，有十多個開源軟件項目被認定爲官方源，而且有幾個甚至是亞太地區、亞洲地區和中國地區惟一的官方源。國內兄弟院校的開源鏡像站都以清華大學站爲上游同步站，促進了整個教育網的開源事業發展。本覺得不管如何，這樣的開源鏡像站，爲清華大學帶來了聲譽，應該被所謂的秉承「獨立精神，自由思想」的清華大學所珍惜纔對，就是我也以爲這樣的開源鏡像站點，也是中國開源界的一個幸事。

可是不曾想，昨天黃丹君跑來告訴我，清華大學開源鏡像站要關停了。因而我急忙到網絡上去一看究竟，只見滿屏的怨憤，滿屏的委屈，滿屏的不理解，網上的朋友說，這個站，就要被清華大學網絡中心斬首了，我一時呆若木雞。

四

我是從其餘開源人才知道它的前生今世的；知道它一輩子頗爲不順，被迫遷移，四海爲家，她一直與服務器被關機，被斷電，被下架作鬥爭，一輩子充滿了隨時被關停的危險。她不得不打一個槍換一個地方，無謂損耗了大量的精力，給開源界帶來了極大的不便。但我對於這些傳說，竟至於頗爲懷疑。我向來是不憚以最壞的惡意，來推測清華大學的，然而我還不料，也不信竟會下劣兇殘到這地步。何況始終爲國內國外開源人所擁護熱愛的清華大學開源鏡像站，更何至於無故被清華大學網絡中心關停呢？

然而官網證實是事實了，做證的就是

http://mirrors.tuna.tsinghua.edu.cn/files/petition.html

可是清華大學網絡中心就是有令，說開源鏡像站必須「關停」！

但接着就有流言，說他們是想借機炒做的。

中國開源界的慘象，已使我目不忍視了；流言，尤使我耳不忍聞。我還有什麼話可說呢？我懂得中國開源界在世界上之因此默無聲息的原因了。沉默呵，沉默呵！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

五

可是，我還有要說的話。

據說，清華大學開源鏡像站，雖然一輩子頗爲不順，可是她是頗有信心的，說要成爲中國開源界的生力軍，而我當時也信覺得真，由於目擊了她的成就，國內高校都以她爲同步上游站，並且有十幾個開源項目也被認定爲官方源，甚至就是亞太地區、亞洲地區乃至中國惟一的官方源。她一直很認真的運營，全身心的投入，甚至自做多情視爲清華大學的驕傲。

可是清華大學網絡中心並不領情，過去數年來多次給她顏色，讓她冒着被隨時關停的危險。

我想，也許清華大學網絡中心後來醒悟，不在爲難她，幻想而已，稍有清醒者，從她的經歷便知道這是不可能。她這兩年2012年7月、2012年9月、2013年1月被限速、被遷出，已經是心絞痛，只是沒有便死；現在清華大學網絡中心正值下達期限下線遷移的通知，死期就近了。始終爲國內外開源界提供了巨大支持的清華大學開源鏡像站的確就這樣要被清華大學網絡中心斬首了，這是怎樣的一個驚心動魄的偉大啊！幾年的網站運營，四十四種開源項目源，亞太地區的官方鏡像，國內高校的開源鏡像同步上游站，不幸全被清華大學網絡中心的通知給棒殺了。可是那個勝利者卻竟然昂起頭來，只喊了一句「呵！」全然不知開源界衆粉絲臉上的淚水……

六

時間永是流逝，開源依然存在。稍微死一兩個鏡像站，在開源界是不算什麼的，之多，不過供所謂的「當局」罵罵娘，或者給所謂的「管理團隊」作自甘二流的依據。至於此外的深的意義，我總以爲很寥寥，由於這實在不過是殺死了一個開源鏡像站而已。中國開源界的血戰前行的歷史，就是這樣被擴大國內外差距的。

然而既然就要被斬首了，就當是死了，我也沒有打算擴大影響，只是所謂的「管理層」竟然認爲是「幼稚，無用，浪費資源」，真是傷透了開源界全部粉絲的心。縱使時光流駛，洗成緋紅，也會在微漠的悲哀中永存清華大學開源鏡像站曾經微笑和善的舊影。陶潛說過，「親戚或餘悲，他人亦己歌，死去何所道，託體同山阿。」倘能如此，這也就夠了。

七

我已經說過，我向來是不憚以最壞的惡意來推測清華大學的。但這回卻頗有幾點處於個人意外。一是當局者竟會這樣的兇殘，一是網絡中心竟至如此之下劣，一是中國開源界的環境竟如此惡劣。

我目擊中國開源界的悲哀，是始於好多年的，雖然都是往事，但看那一個個粉絲不知死活的迷戀開源技術開源思想，甚至本身深陷虛擬世界而渾然不覺，面對惡劣的開源大環境，粉絲幹練堅定，百折不回的氣概，曾經多次爲之感嘆。至於這一回清華大學開源鏡像站被當局判了死刑的事實，則更足爲中國開源界的豐功偉績的證實。倘要尋求這一次事件對於未來的意義，意義就在此罷。苟活者在淡紅的血色中，會依稀看見微茫的但願；真的開源人，將更憤然而前行。嗚呼，我說不出話來，但以此記念清華大學開源鏡像站和中國開源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