窮怕了是一種什麼樣的體驗？

文/衷曲無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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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於農村長於農村，貧窮是我記憶裏不肯再去回想的痛。

曾祖父從外縣逃難到咱們村，辭世的時候才30多歲。爺爺從小孤苦無依，吃百家飯長大，身材矮小，靠給大戶人家砍柴討一口飯吃。

父親也沒上過學，做爲家裏的長子，他得照顧弟妹，幹全部的重活。由於條件很差，找了母親，母親也來自一個貧苦家庭。

我從小就是留守兒童，10歲之前，穿的衣服基本都是姐姐們穿剩下的，多爲女款，過春節才偶爾置辦一兩件。

小時候貪玩，免不了磕磕碰碰，身上有傷口時，奶奶就在老屋的土牆上，刮下一些細土粉末，撒在傷口上。說那些東西性涼，解毒消炎。

夏天，睡的地方沒有蚊賬，雖然不招蚊子，可是一整晚蚊子都在耳朵邊嗡嗡做響，根本睡不着。冬天沒有暖壺，手、腳、耳垂都長滿凍瘡，回春以後潰爛流膿。

那時，來客人或者有喜事，最好的招待是用糖水煮幾個雞蛋，每次我都吃得舔勺子。酒席場中，奶奶會邀一些親戚同桌，惟一的一盤硬菜全是肥肉，我能吃掉八我的的分量。

彼時，在那種大環境下，你們對窮都沒有概念，沒有比較和排擠，民風淳樸。《少年閏土》《落花生》這些課文，寫的就是個人生活，月光下田野的清香和吃花生的知足感，是不須要想象和推測的。

即便如今想來，童年也十分歡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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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隨着我慢慢懂事，貧窮帶給個人，倒是一整段青春的灰暗。

窮剝奪了我進行娛樂活動的可能性，因此我養成了喜歡看書的習慣，而且使我能忍耐比較單調的生活。

窮也剝奪了我使用高檔東西的可能性，直到如今，除了買書，我在吃穿用度方面的花費，都是能將就則將就。

好不容易見一次父母，他們總會說，「咱們沒什麼用，之後就靠你了。」「咱們就是砸鍋賣鐵，也要供你讀完大學。」

聽多了負能量，我老是低着頭暗自惱怒。以至於個人整個學生時期，都比別人顯得黯淡。

由於貧窮，我變得愈來愈要強、敏感、戾氣重、自尊心爆棚。別人隨便一句話一個動做，我能夠拐彎抹角強加到本身身上，委屈得淚如雨下。

貧窮讓我沒有底氣，打架的時候，小夥伴們都說「你等着，我叫我爸來」，頓時懵住，我該叫誰來？

爺爺奶奶確定會說，「你不惹他們，他們會來惹你嗎？」小小年紀，已經能想象他們在學校給人賠笑臉的難堪。

貧窮讓身處其中的人不敢走錯路，沒有遠見，只敢苟且，不敢嘗試，懼怕失敗，由於一旦搞砸，就什麼都沒有了。

有時會絕望，爲何恰恰是我生在這麼貧窮的家庭裏；有時會自卑，爲何恰恰同齡人都比我有見識，打扮得比我光鮮亮麗。

我逼迫本身要很努力很努力，很堅強很堅強地去掙錢，永遠永遠都不要再繼續窮下去。

03

考上大學，有一點貧困資助，須要寫各類貧困證實，不斷痛陳家史。大學四年，我寫完了這輩子的貧困證實，一次次揭開傷疤。

來自五湖四海的人，豐富了整個大學校園。我遇到了許多所謂的富二代，他們笑着鬧着，卻對本身的生活規劃得層次分明。

我認識的他們，並不像被描述的那樣由於富有而肆無忌憚。反卻是本身，以爲全世界最委屈，由於窮什麼都作不了。

我不善表達，不能在老師和同窗之間遊刃有餘。不少同窗都是土豪，×××好幾套，穿着高檔的衣服。而我，除了埋頭學習拿獎學金，居然什麼也拼不過他們。

我特別懼怕出差錯，給人打電話，每次都要拿張紙提早寫下來，先演練好幾遍。我不懂拒絕別人，只要有人找來，範圍內的事，都會答應，卻把本身弄得永遠都有幹不完的活。

我喜歡獨來獨往，特別懼怕求人。能本身搞定的事情，不多會去求人，會讓人以爲私心重，不合羣。其實，歸根結底仍是懼怕被拒絕。

我很難與人深交。表面上脾氣很好，跟誰相處都不錯，實際上，只維持在表面，基本沒有知心的朋友。

我特別在意別人的見解，不敢追求本身的幸福，就算愛情站到了個人面前，想到本身一無全部，第一反應仍是逃避。

一路走來，我都是以這樣窘迫的姿態示人，儘管表現得淡定自若，卻脆弱得不堪一擊。

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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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全部的一切，在我掙扎了二十幾年後，都獲得了合理的解釋：窮，不是錢的錯，而是心態、眼光、教養方式出了錯。

貧窮的家庭，家長總暗示孩子，咱們家裏窮，你必須聽話，未來要出人頭地。剛懂事的小孩被窮洗腦後就會以爲，家是靠不住的，父母是沒用的，對任何事都不敢放開手去作，生怕沒有回頭路。

也有許多家庭，總把眼光放在眼前，不讓孩子讀書卻要給家裏賺錢，不給孩子去外面的世界闖蕩的機會，循循善誘把他們勸回家。雖然一時安穩了，可是安穩的地方，卻也沒有競爭力。

更有甚者，還會告誡本身的小孩，有錢人沒有一個好東西，咱們窮是由於他們霸佔了資源。家長教小孩如何貪小便宜，如何經過哭窮來爭搶利益，如何扮演弱者。

在窮人的成長軌跡裏，讀書的意義僅僅是爲了方便往後賺錢，努力奮鬥，只爲有朝一日飛黃騰達，站在食物鏈的頂端。

由於窮，咱們不得不鞭策本身，快啊，爲了擡起頭，還得繼續努力。爲了給母親買一件質量好的禦寒衣服，爲了給父親買一部帶語音的手機，爲了提升本身價值，爲了那些嘲笑，欺軟怕硬的人心。

表面上的樸素高傲，是爲了掩飾經濟上的窘迫和揮之不去的自卑，心裏深處，卻洋溢着對財富、地位、身份熱烈的嚮往。

指甲縫裏全是泥污，有着不肯意訴說的艱辛過往，一遍又一遍地勾勒將來，當心翼翼地掩藏眼神裏的飢餓和兇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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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說，人會爲其少年渴望而不得之物而困擾終生。

由於窮怕了，咱們老是很難得到幸福，轉徙於溫暖落後的家鄉和繁華疲憊的都市，在飄渺的追逐之中，消耗完本身一輩子的熱力。

貧窮讓咱們從天真無知到對這個社會開始有了情緒，也讓咱們一籌莫展。沒有能力讓世界翻江倒海，只有堅強面對，纔有機會先活着。

蚍蜉撼樹地還手，直至死方休。

最後，引用一段話做爲結尾，是我在大學勤工儉學協會的招新面試會上聽到的，一直激勵了我好久。

我是窮人的後代，我無怨無悔；我是富人的祖先，我當之無愧。

*做者：衷曲無聞，簡書籤約做者，已出版《這世間沒有不可安放的夢想》。微博@衷曲R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