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

時間 2019-11-10

原文原文鏈接

大學之道 ¹，在明明德 ²，在親民 ³，在止於至善 ⁴。知止然後有定 ⁵，定然後能靜 ⁶，靜然後能安 ⁷，安然後能慮 ⁸，慮然後能得 ⁹。物有本末，事有終始。知所前後，則近道矣。

《大學》的宗旨，在於弘揚高尚的德行，在於關愛人民，在於達到最高境界的善。知道要達到「至善」的境界方能肯定目標，肯定目標後方能心地寧靜，心地寧靜方能安穩不亂，安穩不亂方能思慮周詳，思慮周詳方能達到「至善」。凡物都有根本有末節，凡事都有終端有始端，知道了它們的前後次序，就與《大學》的宗旨相差不遠了。

1.大學之道：大學的宗旨，大學的最終目的。大學：在古代其含義有兩種：「博學」之態；與「小學」相對的「大人之學」。古代兒童八歲上小學，主要學習「灑掃、應對、進退、禮樂射御書數」之類的文化課和基本的禮節。十五歲後可進入大學，開始學習倫理、政治、哲學等「窮理正心，修己治人」的學問。兩種含義雖有明顯的區別之處，但都有「博學」之意。道：本指道路，在這裏指的是在學習政治、哲學時所掌握的規律和原則。明明德：第一個「明」是動詞，彰顯、發揚之意。第二個「明」是形容詞，含有高尚、光輝的意思。

2.明明德：第一個「明」是動詞，彰顯、發揚之意。第二個「明」是形容詞，含有高尚、光輝的意思。

3.親民：一說是「新民」，令人棄舊因新，棄惡揚善。引導、教化人民之意。

4.止於：處在。

5.知止：明確目標所在。

6.靜：心不妄動。

7.安：所處而安。

8.慮：處事精詳。

9.得：獲得成果。

古之慾明明德於天下者，先治其國。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 ¹⁰。欲齊其家者，先修其身 ¹¹。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誠其意。欲誠其意者，先致其知 ¹²。致知在格物 ¹³。物格然後知至，知至然後意誠，意誠然後心正，心正然後身修，身修然後家齊，家齊然後國治，國治然後天下平。

在古代，意欲將高尚的德行弘揚於天下的人，則先要治理好本身的國家；意欲治理好本身國家的人，則先要調整好本身的家庭；意欲調整好本身家庭的人，則先要修養好自身的品德；意欲修養好自身品德的人，則先要端正本身的心意；意欲端正本身心意的人，則先要使本身的意念真誠；意欲使本身意念真城的人，則先要獲取知識；獲取知識的途徑則在於探究事理。探究事理後才能得到正確認識，認識正確後才能意念真城，意念真誠後才能端正心意，心意端正後才能修養好品德，品德修養好後才能調整好家族，家族調整好後才能治理好國家，國家治理好後才能使天下大平。

10.齊其家：將本身家庭或家族的事務安排管理得層次分明，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和諧，家業繁榮的意思。

11.修其身：鍛造、修煉本身的品行和人格。

12.致其知：讓自已獲得知識和智慧。

13.格物：研究、認識世間萬物。

自天子以致於庶人 ¹⁴，一是皆以修身爲本 ¹⁵。其本亂而末治者否矣 ¹⁶。其所厚者薄 ¹⁷，而其所薄者厚 ¹⁸，未之有也 ¹⁹。此謂知本，此謂知之至也。

從天子到普通百姓，都要把修養品德做爲根本。人的根本敗壞了，末節反倒能調理好，這是不可能的。正像我厚待他人，他人反而慢待我；我慢待他人，他人反而厚待我這樣的事情，還不曾有過。這就叫知道了根本，這就是認知的最高境界。

14.庶人：普通百姓。

15.壹是皆以修身爲本：壹是：所有都是之意。本：本源、根本。

16.末：與「本」相對，末節之意。

17.厚者薄：該厚待的卻怠慢。

18.薄者厚：該怠慢的反倒厚待。

19.未之有也：賓語前置句，「未有之也」。是說還未曾有過這樣的作法或是事情。

所謂誠其意者 ²⁰，毋自欺也 ²¹。如惡惡臭 ²²，如好好色 ²³，此之謂自謙 ²⁴。故君子必慎其獨也 ²⁵。小人閒居爲不善 ²⁶，無所不至，見君子然後厭然 ²⁷，掩其不善而著其善 ²⁸。人之視己，如見其肺肝然，則何益矣 ²⁹。此謂誠於中 ³⁰，形於外 ³¹，故君子必慎其獨也。曾子曰：「十目所視，十手所指，其嚴乎 ³²！」富潤屋 ³³，德潤身 ³⁴，心廣體胖 ³⁵，故君子必誠其意。

所謂意念真城，就是說不要本身欺騙本身。就像厭惡難聞的氣味，喜好好看的女子，這就是求得本身的心滿意足。因此君子在獨處時必定要慎重。小人在家閒居時什麼壞事均可以作出來。當他們看到君子後，纔會遮掩躲閃，藏匿他們的不良行爲，表面上裝做善良恭順。別人看到你，就像能見到你的五臟六腑那樣透徹，裝模做樣會有什麼好處呢？這就是所說的內心是什麼樣的，會顯露在外表上。所以，君子在獨處的時候必定要慎重。曾子說：「一我的被衆人注視，被衆人指責，這是很可怕的啊！」富能使房屋華麗，德能令人品德高尚，心胸寬廣能體態安適，因此，君子必定要意念真誠。

20.誠其意：指意念真誠。

21.毋：不要。

22.惡（wù）惡（è）臭：指的是討厭惡臭的氣味。

23.好（hào）好（hǎo）色：喜好容貌出衆的女子。

24.謙：心滿意足的樣子。

25.慎其獨：在獨處時要慎重。

26.閒居：單獨在家中，獨處。

27.厭然：遮遮掩掩、躲避之意。

28.掩：隱藏之意。著：彰顯出來。

29.益：益處，好處。

30.中：心裏。

31.外：指外表。

32.嚴：嚴峻，冷人敬畏。

33.潤屋：裝飾住所。

34.潤身：修煉本身。

35.心廣體胖（pán）：心胸寬廣，身體溫馨。胖：溫馨之意。

《詩》雲 ³⁶：「瞻彼淇澳 ³⁷，菉竹猗猗 ³⁸。有斐君子 ³⁹，如切如磋 ⁴⁰，如琢如磨 ⁴¹。瑟兮僴兮 ⁴²，赫兮喧兮 ⁴³。有斐君子，終不可喧兮 ⁴⁴。」「如切如磋」者，道學也 ⁴⁵。「如琢如磨」者，自修也。「瑟兮僴兮」者，恂傈也 ⁴⁶。「赫兮喧兮」者，威儀也。「有斐君子，終不可喧兮」者，道盛德至善，民之不能忘也。《詩》 ⁴⁷雲：「於戲 ⁴⁸，前王不忘 ⁴⁹！」君子賢其賢而親其親 ⁵⁰，小人樂其樂而利其利 ⁵¹，此以沒世不忘也 ⁵²。《康誥》曰 ⁵³：「克明德 ⁵⁴。」《大甲》曰 ⁵⁵：「顧諟天之明命 ⁵⁶。」《帝典》曰 ⁵⁷：「克明峻德 ⁵⁸。」皆自明也 ⁵⁹。湯之《盤銘》曰 ⁶⁰：「苟日新 ⁶¹，日日新，又日新。」《康誥》曰：「做新民 ⁶²。」《詩》曰 ⁶³：「周雖舊邦 ⁶⁴，其命維新 ⁶⁵。」是故君子無所不用其極 ⁶⁶。《詩》雲 ⁶⁷：「邦畿千里 ⁶⁸，維民所止 ⁶⁹。」《詩》雲 ⁷⁰：「緡蠻黃鳥 ⁷¹，止於丘隅 ⁷²。」子曰：「於止73，知其所止，能夠人而不如鳥乎 ⁷⁴？」《詩》雲 ⁷⁵：「穆穆文王 ⁷⁶，於緝熙敬止 ⁷⁷！」爲人君，止於仁；爲人臣止於敬；爲人子，止於孝；爲人父，止於慈；與國人交，止於信。子曰：「聽訟 ⁷⁸，吾猶人也 ⁷⁹。必也使無訟乎 ⁸⁰！」無情者不得盡其辭 ⁸¹，大畏民志 ⁸²。此謂知本」。

《詩經》上說：「看那彎彎的淇水岸邊，綠竹蒼鬱。那溫文爾雅的君子，像切磋骨器、琢磨玉器那樣治學修身。他莊重威嚴，光明顯耀。那溫文爾雅的君子啊，使人難以忘記！」所謂「像切磋骨器」，是說治學之道；所謂「像琢磨玉器」，是說自身的品德修養；所謂「莊重威嚴」，是說君子謙遜謹慎，所謂「光明顯耀」，是說君子儀表的威嚴；「那溫文爾雅的君子啊，使人難以忘記」，是說君子的品德完美，達到了最高境界的善，百姓天然不會忘記他。《詩經》上說：「哎呀，先前的賢王不會被人忘記。」後世君子，尊前代賢王之所尊，親前代賢王之所親，後代百姓因先前賢王而享安樂，獲收益。這樣前代賢王雖過世而不會被人遺忘。《尚書·周書》中的《康誥》篇上說：「可以弘揚美德。」《尚書·商書》中的《太甲》篇中說：「思念上天的高尚品德。」《尚書·虞書》中《帝典》篇中說：「可以弘揚偉大的德行。」這些都是說要本身發揚美德。商湯的《盤銘》上說：「若是一日洗刷乾淨了，就應該每天洗淨，不間斷。」《康誥》篇上說：「勸勉人們自新。」《詩經》上說：「周朝雖是舊國，但文王承受天命是新的。」所以，君子到處都要追求至善的境界。《詩經》上說：「京城方圓千里，都爲百姓居住。」《詩經》上說：「啁啾鳴叫的黃鶯，棲息在多樹的山丘上。」孔子說：「啊呀，黃鶯都知道本身的棲息之處，難道人反而不如鳥嗎？」《詩經》上說：「儀態端莊美好的文王啊，他德行高尚，令人無不仰慕。」身爲國君，當努力施仁政；身爲下臣，當尊敬君主；身爲人之子，當孝順父母；身爲人之父，當慈愛爲懷；與國人交往，應當誠實，有信用。孔子說：「審斷爭訟，個人能力與他人的通常無二，但我力爭使爭訟根本就不發生。」違背實情的人，不能盡狡辯之能事，使民心敬畏。這叫作知道什麼是根本。

36.《詩》：此指《詩經·衛風·淇澳》。

37.淇：古代的水名，在今河南北部。澳（yù）：水曲之處。

38.菉（lù）：通「綠」。猗（yī）猗：美麗茂盛。

39.斐：文雅。

40.切、磋：對骨角進行切割磋光。

41.琢、磨：雕琢打磨玉石。這裏用來比喻研究學問，修養品德。

42.瑟：莊嚴。僴（xia：），威嚴。

43.赫兮喧兮：顯赫的樣子。

44.喧：又做「諼」，忘卻之意。

45.道：說、談論。

46.恂（xún）慄：驚恐、畏懼之意。

47.《詩》：此指《詩經·周頌·烈文》。

48.於戲（wū hū）：感嘆詞。

49.前王：指的是周文王和周武王。

50.賢其賢：尊重有賢德的人。親其親：親近親人。

51.樂其樂：安享他的快樂。

52.此以：因此。沒世：過世之意。沒，通「歿」。

53.《康誥》：《尚書·周書》中的一篇。五經之一的《尚書》是記錄古代歷史事件和人物的著做，全書分爲《虞書》、《夏書》、《商書》、《周書》四大部分。

54.克：可以。

55.《大甲》：即《太甲》，是《尚書·商書》中的一篇。

56.顧：顧念之意。諟（shì）：此。明命：坦蕩正義的稟性。

57.《帝典》：即《堯典》，是《尚書·虞書》中的一篇。

58.克明峻德：《堯典》原句爲「克明俊德」。俊，與「峻」通，是崇高之意。

59.自明：本身去發揚光明的德性。

60.湯：歷史上的商湯。盤銘：刻在金屬器皿警示語言或是箴言。這裏的金屬器皿指的是商湯的洗澡盆。

61.苟：假如。新：本義指洗澡時除去身上污濁的東西，清潔身體，在這裏是精神層面的棄舊革新。

62.做：激發。新民：使民新的意思，棄舊重新，棄惡從善。

63.《詩》：此指《詩經·大雅·文王》。

64.周：周朝。舊邦：舊有的國家。

65.其命：在這裏指周朝所秉承的天命。維：助詞，無心義。

66.是故：所以。極：完善、極致。

67.《詩》此指《詩經·商頌·玄鳥》。

68.畿（jī）：指都城和周邊地區。

69.止：中止、棲息，在這裏是居住之意。

70.《詩》此指《詩經·小雅·綿蠻》。

71.緡（mín）蠻：鳥叫聲。

72.隅：角落之意。止：棲息。

73.於止：對於所居住的地方。

74.能夠：即何以，爲何。

75.《詩》：此指《詩經·大雅·文玉》。

76.穆穆：雍容莊重的樣子。

77.於（wū）：感嘆詞。緝：接着。熙：光明、光亮。止：助詞，無心義。

78.聽訟：審理訴訟案件。

79.猶人：和別人同樣。

80.必：必定。

81.無情者：有違實情的人。辭：花言巧語。

82.民志：指民心。

所謂修身在正其心者 ⁸³，身有所忿懥 ⁸⁴，則不得其正，有所恐懼，則不得其正，有所好樂 ⁸⁵，則不得其正，有所憂患，則不得其正。心不在焉，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食而不知其味。此謂修身在正其心。

如要修養好品德，則先要端正心意。心中憤憤不平，則得不到端正；心中恐懼不安，則得不到端正；內心有偏好，則得不到端正；內心有憂患，則得不到端正。一旦心不在焉，就是看了，卻什麼也看不到；聽了，卻什麼也聽不到；吃了，卻辨別不出味道。因此說，修養品德關鍵在端正心意。

83.修身：指的是修養良好的品德。

84.忿懥（zhì）：憤怒之意。

85.好樂：喜愛，偏好。

所謂齊其家在修其身者，人之其所親愛而闢焉 ⁸⁶，之其所賤惡而闢焉 ⁸⁷，之其所畏敬而闢焉 ⁸⁸，之其所哀矜而闢焉 ⁸⁹，之其所敖惰而闢焉 ⁹⁰。故好而知其惡 ⁹¹，惡而知其美者，天下鮮矣。故諺有之曰：「人莫知其子之惡，莫知其苗之碩 ⁹²。」此謂身不修，不能夠齊其家。

如要調整好家族，則先要修養好品德，爲何呢？由於人每每對他所親近喜好的人有偏見，對他所輕視討厭的人有偏見，對他所畏懼恭敬的人有偏見，對他所憐惜同情的人有偏見，對他所傲視怠慢的人有偏見。因此喜好一我的但又認識到他的缺點，不喜歡一我的但又認識到他優勢的人，也少見。所以有一則諺語說：「人看不到本身孩子的過錯，人察覺不到本身的莊稼好。」這就是不修養好品德，就調整很差家族的道理。

86.之：「對於」之意。闢：親近、偏心之意。

87.惡：厭惡。

88.畏：懼怕。

89.哀矜：同情憐憫之意。

90.敖惰：敖：驕教，傲慢。惰：懈怠。

91.好：喜歡。

92.碩：大。

所謂治國必先齊其家者，其家不可教而能教人者，無之。故君子不出家而成教於國 ⁹³。孝者，因此事君也；弟者 ⁹⁴，因此事長也；慈者 ⁹⁵，因此使衆也。《康誥》曰：「如保赤子 ⁹⁶。」心誠求之，雖不中 ⁹⁷，不遠矣。未有學養子然後嫁者也。一家仁，一國興仁；一家讓 ⁹⁸，一國興讓；一人貪戾 ⁹⁹，一國做亂，其機如此 ¹⁰⁰。此謂一言僨事 ¹⁰¹，一人定國。堯、舜率天下以仁 ¹⁰²，而民從之。桀、紂率天下以暴 ¹⁰³，而民從之。其所令反其所好，而民不從。是故君子有諸己然後求諸人 ¹⁰⁴，無諸己然後非諸人 ¹⁰⁵。所藏乎身不恕 ¹⁰⁶，而能喻諸人者 ¹⁰⁷，未之有也。故治國在齊其家。

《詩》雲 ¹⁰⁸：「桃之夭夭 ¹⁰⁹，其葉蓁蓁 ¹¹⁰。之子于歸 ¹¹¹，宜其家人 ¹¹²。」宜其家人，然後能夠教國人。《詩》雲 ¹¹³：「宜兄宜弟 ¹¹⁴。」宜兄宜弟，然後能夠教國人。《詩》雲 ¹¹⁵：「其儀不忒 ¹¹⁶，正是四國 ¹¹⁷。」其爲父子兄弟足法 ¹¹⁸，然後民法之也。此謂治國在齊其家。

要治理好國家，必須先要調整好本身的家族，由於不能教育好本身家族的人反而能教育好一國之民，這是歷來不會有的事情。因此，君子不出家門而能施教於國民。孝順，是侍奉君主的原則，尊兄，是侍奉長官的原則，仁慈，是控制民衆的原則。《康誥》中說：「像愛護嬰兒那樣。」誠心誠意去愛護，即使不合乎嬰兒的心意，也相差不遠。未曾有過先學養育孩子再出嫁的人呀！一家仁愛相親，一國就會仁愛成風；一家謙讓相敬，一國就會謙讓成風；一人貪婪暴戾，一國就會大亂——它們的相互關係就是這樣。這就叫作一句話能夠敗壞大事，一我的能夠決定國家。堯、舜用仁政統治天下，百姓就跟從他們實施仁愛。桀、紂用暴政統治天下，百姓就跟從他們殘暴不仁。他們命令你們作的，與他本身所喜好的兇暴相反，所以百姓不服從。所以，君子要求本身具備品德後再要求他人，本身先不作壞事，而後再要求他人不作。本身藏有不合「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這一恕道的行爲，卻能使他人明白恕道，這是不會有的事情。所以，國家的治理，在於先調整好家族。《詩經》上說：「桃花絢爛，枝繁葉茂。姑娘出嫁，閤家歡快。」只有閤家相親和氣後，纔可以調教一國之民。《詩經》上說：「尊兄愛弟。」兄弟相處和氣後，才能夠調教一國的人民。《詩經》上說：「他的儀容沒有差錯，成爲四方之國的準則。」能使父親、兒子、兄長、弟弟各謀其位，百姓才能效法。這就叫作治理好國家首先要調整好家族。

93.不出家而成教於國：不出家門就能把教化推行到國家。

94.弟：通「悌」。指弟弟對哥哥要尊重服從。

95.慈：長輩對晚輩的愛。

96.如保赤子：出自《尚書·周書·康誥》。如：與「若」同，好像。指的是做爲國君保護老白姓就要像保護本身的嬰兒同樣。

97.中：指的是達到預期的目標。

98.讓：謙讓，禮讓。

99.貪戾：貪婪暴戾。

100.機：古代弓箭上的機關，這裏指的是關鍵。

101.僨（fèn）：敗壞之意。

102.堯舜：古代仁君的表明。率：帶領、領導。

103.桀紂：桀：夏代的最後一位君主，殘暴至極。紂：商代的最後一位君主。兩人與堯舜相對，是古代暴君的表明。

104.諸：「之於」的合音詞。指具備這些善德。

105.非：指責。

106.恕：恕道之意。孔子曾說：「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就是指本身不想作的，也不要讓別人去作。這種推己及人的品德就是儒家所提倡的恕道。

107.喻：知曉、明白。

108.《詩》：此指《詩經·周南·桃夭》。

109.夭夭：鮮美的樣子。

110.蓁蓁（zhēn）：濃密茂盛的樣子。

111.之子：與「之女子于歸」同，是說女子出嫁。

112.宜：適宜，和氣。

113.《詩》：此指《詩經·小雅·蓼蕭》。

114.宜兄宜弟：是尊敬兄長、愛護兄弟之意。

115.《詩》：此指《詩經·曾風·鸕鳩》。

116.儀：儀容。忒（tuī）：差錯。

117.正：匡正，教正。四國：四方各國。

118.法：效法。

所謂平天下在治其國者，上老老而民興孝 ¹¹⁹，上長長而民興弟 ¹²⁰，上恤孤而民不倍 ¹²¹，是以君子有絜矩之道也 ¹²²。所惡於上，毋以使下，所惡於下，毋以事上；所惡於前，毋以前後；所惡於後，毋以從前；所惡於右，毋以交於左；所惡於左，毋以交於右；此之謂絜矩之道。《詩》雲 ¹²³：「樂只君子 ¹²⁴，民之父母。」民之所好好之 ¹²⁵，民之所惡惡之 ¹²⁶，此之謂民之父母。《詩》雲 ¹²⁷：「節彼南山 ¹²⁸，維石巖巖 ¹²⁹。赫赫師尹 ¹³⁰，民具爾瞻 ¹³¹。」有國者不能夠不慎，闢，則爲天下僇矣 ¹³²。《詩》雲 ¹³³：「殷之未喪師 ¹³⁴，克配上帝 ¹³⁵。儀監於殷 ¹³⁶，峻命不易 ¹³⁷。」道得衆則得國 ¹³⁸，失衆則失國。

要平定天下，先要治理好本身的國家。由於居上位的人敬重老人，百姓就會敬重老人；居上位的人敬重兄長，百姓就會敬重兄長，居上位的人憐愛孤小，百姓就不會不講信義。因此，君子的言行具備模範做用。厭惡上級的所做所爲，就不要用一樣的作法對待下級；厭惡下級的所做所爲，就不要用一樣的作法對待上級；厭惡在我以前的人的所做所爲，就不要用一樣的作法對待在我以後的人，厭惡在我以後的人的所做所爲，就不要用一樣的作法對待在我以前的人，厭惡在我右邊的人的所做所爲，就不要用一樣的方法與我左側的人交往；厭惡在我左邊的人的所做所爲，就不要用一樣的方法與我右側的人交往。這就是所說的模範做用。《詩經》上說：「快樂啊國君，你是百姓的父母。」百姓喜好的他就喜好，百姓厭惡的他就厭惡，這就是所說的百姓的父母。《詩經》上說：「高高的南山啊，重巒疊嶂。光耀顯赫的尹太師啊，衆人都把你仰望。」統治國家的人不能不謹慎，出了差錯就會被天下百姓殺掉。《詩經》上說：「殷朝沒有喪失民衆時，可以與上天的意旨相配合。應以殷朝的覆亡爲鑑，天命得來不易啊。」這就是說獲得民衆的擁護，就會獲得國家；失去民衆的擁護，就會失去國家。

119.老老：第一個「老」是動詞，指的是把老人當作老人看待的意思。老老，尊敬老人之意。

120.長長：敬重長輩之意。

121.恤：體恤憐愛之意。孤：指的是幼年喪父的孤兒。倍：通「背」，背離、背叛之意。

122.絜（xié）：度量之意。矩：畫矩形所用的尺子，是規則、法度之意。絜矩之道：是儒家的倫理思想，指一言一行要有模範做用。

123.《詩》：此指《詩經·小雅·南山有臺》。

124.樂：歡快、喜悅之意。只：助詞，無心義。

125.好（hào）：喜愛。

126.惡（wù）：厭惡。

127.《詩》：此指《詩經·小雅·節南山》。

128.節：通「截」，高聳的樣子。

129.維：語氣詞，無心義。巖巖：險峻之意。

130.赫赫：顯赫，顯著的樣子。師尹：指的是太師尹氏，太師是周代的三公之一。

131.具：通「俱」。爾：你。瞻：瞻仰、仰視之意。

132.僇（lù）：殺戮之意。

133.《詩》：此指《詩經·大雅·文王》。

134.喪師：喪失民心。

135.克：可以。配：與……相符。

136.儀：應該。監：警惕，鑑戒。

137.峻：大。不易：不易保有。

138.道：說。

是故君子先慎乎德。有德此有人 ¹³⁹，有人此有土，有土此有財，有財此有用 ¹⁴⁰。德者本也，財者末也。外本內末 ¹⁴¹，爭民施奪 ¹⁴²。是故財聚則民散，財散則民聚。是故言悖而出者 ¹⁴³，亦悖而入；貨悖而入者 ¹⁴⁴，亦悖而出。《康誥》曰：「唯命不於常 ¹⁴⁵。」道善則得之 ¹⁴⁶，不善則失之矣。《楚書》曰 ¹⁴⁷：「楚國無覺得寶，唯善覺得寶 ¹⁴⁸。」舅犯曰 ¹⁴⁹：「亡人無覺得寶，仁親覺得寶 ¹⁵⁰。」

因此，君子應該謹慎地修養德行。具有了德行才能得到民衆，有了民衆纔會有國土，有了國土纔會有財富，有了財富才能享用。德行爲根本，財富爲末端。如若本末倒置，民衆就會互相爭鬥、搶奪。所以，財富彙集在國君手中，就可使百姓離散，財富疏散給百姓，百姓就會聚在國君身邊。因此你用不合情理的言語說別人，別人也會用不合情理的言語說你，用不合情理的方法獲取的財富，也會被人用不合情理的方法奪走。《康誥》上說：「天命不是始終如一的。」德行好的就會得天命，德行很差就會失掉天命。《楚書》上說：「楚國沒有什麼能夠當作珍寶的，只是把德行當作珍寶。」舅犯說：「流亡的人沒有什麼能夠當作珍寶的，只是把摯愛親人當作珍寶。」

139.此：才。

140.用：用度。

141.外本內末：指本末倒置。外：疏遠，輕視。內：親近，重視。

142.爭民：民衆互相爭鬥之意。施奪：搶奪財富。

143.悖（bèi）：逆、反。

144.貨：財富。

145.常：恆常留駐一方。

146.道：說。

147.《楚書》是楚昭王時編寫的史書。

148.楚國無爲寶，唯善覺得寶：出自《楚書》。王孫圉受楚昭王之命出使晉國。晉國趙簡子問楚國珍寶美玉之事。王孫圉迴應說楚國曆來不把美玉當珍寶，而只是將那些和觀射父同樣的大臣看作珍寶。

149.舅犯：是晉文公重耳的舅舅，名狐偃，字子犯。

150.亡人無覺得寶，仁親覺得寶：亡人：逃亡之人，特指重耳。子犯對重耳說這些話的歷史情形是，晉僖公四年，晉獻公因聽信讒言，逼迫太子中生自縊而死。重耳避難逃亡在狄國時，晉獻公逝世。秦穆公派人勸重耳回國執政。子犯得知此事，認爲不能回去，隨即對重耳說了這樣的話。

《秦誓》曰 ¹⁵¹：「如有一介臣，斷斷兮無他技 ¹⁵²，其心休休焉 ¹⁵³，其若有容焉 ¹⁵⁴。人之有技，若己有之；人之彥聖 ¹⁵⁵，其心好之，不啻若自其口出 ¹⁵⁶。實能容之 ¹⁵⁷，以能保我子孫黎民，尚亦有利哉！人之有技，媢疾以惡之 ¹⁵⁸；人之彥聖，而違之俾不通 ¹⁵⁹：實不能容，以不能保我子孫黎民，亦曰殆哉 ¹⁶⁰！」惟仁人放流之 ¹⁶¹，迸諸四夷 ¹⁶²，不與同中國 ¹⁶³。此謂惟仁人爲能愛人，能惡人。見賢而不能舉 ¹⁶⁴，舉而不能先 ¹⁶⁵，命也 ¹⁶⁶；見不善而不能退 ¹⁶⁷，退而不能遠，過也 ¹⁶⁸。好人之所惡 ¹⁶⁹，惡人之所好，是謂拂人之性 ¹⁷⁰，菑必逮夫身 ¹⁷¹。是故君子有大道 ¹⁷²，必忠信以得之，驕泰以失之 ¹⁷³。

《秦誓》上說：「若是有這樣一個大臣，他雖沒有什麼才能，但心地誠實寬大，可以容納他人。別人有才能，如同他本身有同樣；別人德才兼備，他誠心誠意喜歡，不僅是口頭上說說而已。可以留用這人，便可以保護個人子孫百姓。這對百姓是多麼有利啊。若是別人有才能，就嫉妒厭惡；別人德才兼備，就阻攔他施展才幹。不能留用這樣的人，他不能保護個人子孫百姓，這種人也實在是危險啊。」只有仁德的人能把這種嫉妒賢人的人流放，驅逐到邊遠地區，使他們不能留在國家的中心地區。這叫作只有仁德的人可以愛人，可以恨人。看到賢人而不舉薦，舉薦了但不盡快使用，這是怠慢。看到很差的人卻不能擯棄，擯棄了卻不能放逐到遠方，這是過錯。喜歡人所厭惡的，厭惡人所喜歡的，這是違背了人性，災害必然會降臨到他的身上。所以，君子全部的高尚德行，必定要忠誠老實才可以得到，驕縱放肆便會失去。

151.《秦誓》：《尚書·周書》中的一篇。

152.斷斷：心地誠實之意。

153.休休：胸懷寬廣之意。

154.有容：指可以包容人。

155.彥聖：德才兼備之意。彥：美好。聖：開明。

156.不啻（chì）：不僅是。

157.實：是。

158.媢（mào）疾：嫉妒之意。

159.違：阻礙之意。俾（bǐ）：使得。

160.殆：危險。

161.放流：流放。

162.迸：驅逐之意。四夷：東南西北各方之夷。夷是古代東方的百姓。

163.中國：指的是國家的中心地區。

164.舉：舉薦。

165.先：優先。

166.命：是「慢」之誤字。輕慢之意。

167.退：黜退。

168.過：過錯。

169.好（hào）人之所惡（wù）：喜愛衆人所厭惡的。

170.拂：逆，違背。

171.菑（zāi）：同災。逮：等到之意。夫：助詞，無心義。

172.大道：常理正道。

173.驕泰：放肆驕奢。

生財有大道，生之者衆 ¹⁷⁴，食之者寡 ¹⁷⁵，爲之者疾 ¹⁷⁶，用之者舒 ¹⁷⁷，則財恆足矣。仁者以財發身 ¹⁷⁸，不仁者以身發財。未有上好仁而下很差義者也，未有好義其事不終者也 ¹⁷⁹，未有府庫財非其財者也 ¹⁸⁰。孟獻子曰 ¹⁸¹：「畜馬乘 ¹⁸²，不察於雞豚；伐冰之家 ¹⁸³，不畜牛羊；百乘之家 ¹⁸⁴，不畜聚斂之臣 ¹⁸⁵。與其有聚斂之臣，寧有盜臣 ¹⁸⁶。」此謂國不以利爲利，以義爲利也。長國家而務財用者 ¹⁸⁷，必自小人矣。彼爲善之 ¹⁸⁸，小人之使爲國家 ¹⁸⁹，災害並至。雖有善者，亦無如之何矣 ¹⁹⁰！此謂國不以利爲利，以義爲利也。 ^[17]

發財致富有這樣一條原則：生產財富的人要多，消耗財富的人要少；幹得要快，用得要慢，這樣就能夠永遠保持富足了。有德行的人會舍財修身，沒有德行的人會捨身求財。沒有居上位的人喜好仁慈而下位的人不喜好忠義的；沒有喜好忠義而完不成本身事業的；沒有國庫裏的財富最終不歸屬於國君的。孟獻子說：「擁有一車四馬的人，不該計較一雞一豬的財物；卿大夫家不飼養牛羊；擁有馬車百輛的人家，不豢養收斂財富的家臣。與其有聚斂民財的家臣，還不若有盜賊式的家臣。」這是說，國家不該把財物當作利益，而應把仁義做爲利益。掌管國家大事的人只致力於財富的聚斂，這必定是來自小人的主張。假如認爲這種作法是好的，小人被用來爲國家服務，那麼災害就會一塊兒來到，縱使有賢臣，也無濟於事啊！這就是說國家不要把財利當作利益，而應把仁義當作利益。^[22] post

174.生：生產。

175.食：享用。

176.疾：迅速。

177.舒：舒緩，緩慢。

178.發身：修煉身心。發：發起之意。

179.不終：不成功。

180.府庫：存放國家貴重器物的地方。

181.孟獻子：魯國的大夫，姓仲孫，名蔑。

182.乘（shèng）：是四匹馬拉的車，古代大夫級的待遇。

183.伐冰之家：辦喪事時可以用冰來保存屍體的人家。卿大夫以上的大官能享受的待遇。

184.百乘之家：家中有一百輛車，是古代的你們族，一般是有封地的諸侯王。

185.聚斂之臣：聚斂民財的家臣。

186.盜臣：指盜竊公家財物的家臣。

187.長（zhǎng）國家：成爲一國之長，指的是帝王。務：致力於。

188.彼：這裏指國君。

189.爲：治理。

190.無如之何：拿它沒有辦法。^[18-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