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北方有一座小城,以字畫出名,此城公認的羣英之首是「雙木」。凡是有「雙木」款印的字畫,價格奇高,且極難求得。「雙木」不是一我的,是兩我的,一個叫張木,一個叫王木,一個城南,一個城北。張木從小習字,王木從小習畫,各隨名師,苦修到老,定居此城。二木驚世服衆的大功名是在相互「補白」以後。有畫商買到張木的字和王木的畫以後,生出靈感:若能讓字畫相融一體,確定能賣出好價錢。因而,他讓王木畫了一張畫,蓋上款印,留出題字補白,拿去讓張木題字,再加上款印。結果喜出望外,「雙木一體」的一張字畫比分開來的兩張字和畫賣價高出十倍!
奇蹟傳出,爭相效仿。據畫求字或據字求畫者絡繹不絕,二木互聞大名固然是欣然而爲,頗爲默契。後來小城又來了一個字畫商,人稱李仙。此商出手闊綽,儼然商界巨賈。他見到「雙木字畫」時,佇立良久,大笑道:「我看出來了,二木聯手的字畫各有保守各有依賴,不如從前首創時精絕了!」
再後來,小城陸續來了許多索求字畫者,只求「獨木」潑墨之做,出價遠高於「雙木」。漸漸地,再也沒有求二木的聯手字畫了,原有收藏者也紛紛低價出讓。偶有分頭補白者,二木也都是婉言相拒,明說是「本夫不才有遜人家大名」,暗想的是「吾藝已極無須襯托」!分頭求字求畫者又以價格兩面刺激,二木各展其能的同時開始「評點」對方,讓求字者知道畫中「不足」,讓求畫者明白字中「敗筆」。
終有確切消息傳來:在遠離小城的大城,二木聯手的字畫已經是價值連城,而獨有此絕居奇叫價者正是那個李仙!衆皆悔悟,再求二木相互補白時,二木之間已積怨成仇,絕難再度合做了。有人找到李仙,責其毀了二木。李仙又是大笑:「我乃經商之人,計謀策略必然有之,但我歷來沒指使二木如何寫如何畫。因此,毀二木者乃二木本身!」
二木聞聽此言後,各自撫案叫悔。細看所寫所畫,已大不如從前了,人們願買願藏的都是從前的字和畫,案頭所堆已少有人問津了,二木的名聲皆爲過去了!至此二人才悟出藝中大理:藝無止境,德爲其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