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不語寒夜的你

「一個看上去完滿的結局,爲何讀起來會有一絲傷感。」面試

 

2013年,初春的風微涼,我第一次聽汐子講她的故事。
我和汐子認識十年,十年裏汐子東南西北四處闖蕩,汐子永遠沉默不語,汐子永遠長髮飄飄。
我沒想過我會親口聽汐子講她的故事。
也沒想過2013年的那場大雪,是汐子陪我一塊兒領教。

十年前的汐子就是長髮。
那種校服永遠是洗衣粉的味道,走在校園裏像一道光。
其實汐子也並無多麼漂亮,但那時候整年級兩百個男生,一百五十個都喜歡她。
我也是其中之一。
我不知道那時的汐子到底對我是什麼印象,或許是永遠坐在最後一排的普通同窗,或許是下課後吵吵鬧鬧的討厭男生,再或者汐子根本沒有留意過我,我不知道。
但汐子的一舉一動我都知道。

汐子有一個男友。
這件事情咱們幾個玩兒的好的男生集體討論過,認爲她的男友並無什麼可取之處,除了臉帥和有錢以外,簡直就是暴殄天物。
事實是不少年以後,咱們終於明白,高帥有錢這三個條件任意知足其二就是這個社會上的稀有物種。夢想志氣都是瞎扯,一貧如洗談什麼壯志酬籌。
汐子的男友是隔壁科技大的本科生。
汐子那時剛剛高一。
大學生和高中生這種使人浮想聯翩的搭配,讓汐子身邊長期流傳着許多流言。
流言說,在清晨快捷酒店的門口見過汐子,在傍晚的酒吧卡座見過汐子,在深夜的街頭路燈見過汐子。
最後一個我不知道是誰說的,可是我還真在深夜的街頭見過汐子。
如今回想起來都像一場夢,我永遠也忘不了。
那天晚上我和幾個朋友約好一塊兒開黑,兩點鐘被我爸一個電話找到網吧老闆,老闆過來拍拍個人肩:你爸說你三點鐘以前不回去,就用皮帶抽斷你的腿。
我實在威懾於我爸抽人的本事,忍痛割愛揹着嘲笑離開網吧,一路上晃悠着自行車悶悶不樂,左搖右擺,而後我就看見了汐子。
我是依據她那一頭長髮認出她的。
汐子穿着一條紅色的長裙,頭髮懶懶散散的垂在肩上,汐子靠在路燈旁,我感受她要站不住了。
當時我心裏的聲音是: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
因而我扔下自行車一個箭步衝上去,扶住了汐子,汐子沒睜開眼睛,沉沉的往我肩上靠來。
我一時間手足無措。
老天爺也太擡舉我了,美女醉在個人懷抱,我屏住呼吸停了一分鐘,仍是當了柳下惠。
我把汐子扶到鄰近的小旅館,花了八十塊錢把汐子擡到牀上,給她蓋好被子,而後悻悻的走了。
鎖門的時候我回頭看了她一眼,汐子皺着眉頭躺在牀上,我很想伸手幫她撫平。
次日,我帶着一身的皮帶傷回到了學校,汐子也像往常同樣長長的頭髮香香的校服,咱們都隻字未提早一天的事情。
我不提,是由於汐子仍然是我心中那個柔柔弱弱的女孩子。
她不提,是由於她根本不記得我,她只知道早晨是在陌生的旅店醒來。

在我認識汐子的前十年,我與她的交集就僅停留於此。
咱們作了三年的普通高中同窗。
三年裏我談過一段乏善可陳的戀愛,三年裏汐子一直都和科技大的男友在一塊兒。
畢業的時候,我考到了隔壁科技大,汐子高考落榜。

大學生活就是一個大寫的無趣。
科技大僧多粥少,因而咱們的生活被劃分爲了兩部分。
一部分男生見到妹子就衝上去要電話,請吃飯,看電影。

一部分男生整天宅在宿舍打遊戲,看電影,打麻將。
我就是屬於後一部分。
我覺得個人大學就會在這種矇混的氛圍裏過上個四年,我成天都在白日作夢,但願畢業以後能有一家眼力見好的大公司收了我,而後我作一份閒職,天天喝喝茶掙掙錢很容易。
可是老天對我仍是很眷顧的。
大二的時候,有個姑娘主動上門來追我。
「這真是天大的好事,姑娘哪隻眼睛瞎了?」個人舍友如是說。
姑娘挺好看的,一頭紅髮大波浪,追我還追的很認真,來不來送我一小禮物,甚至還自學了打遊戲。
那段時間我有點飄飄然,以爲能讓這麼個美女追我,我仍是頗有魅力的。
後來我就答應了她,我對她很是好,以爲既然她那麼愛我我就要珍惜。
我和她在一塊兒了一個月,開始的一個星期天天挽着個人手,蹦蹦跳跳的走在校園裏,吃飯喝水看電影,姑娘大方,不要我請客,全AA。
今生何求啊。
後來我發現她有一些壞習慣,晚上常找不見人,愛去夜店,包裏總有香菸,來脾氣就抽一根。
我跟她爲這個事情吵過架。
她也不大樂意跟我吵,每次都敷衍了事說好好好,親愛的我必定改。
結果一個月以後咱們分手了,她說:「我前男朋友來找我了。」
我問:「前男朋友?」
她說:「對,我和你原本就不是一路人。我找你只是爲了氣氣他。」
我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後來姑娘就轉過身絕情的走了,她的紅色大波浪飄揚在風中,她連手也不揮一揮,頭擡得很高,而且再也沒有回頭。
我忽然想起了少年時代的汐子,她的背影分明有點汐子的味道,黑色的長髮飄揚在風中,歷來沒有回頭。

掰着指頭數起來,大學四年,我卻歷來沒見過汐子。
我大一的時候,汐子的男友已經大四了。
我經常看見他,他仍是很高很帥,手邊挽着的姑娘已經不是汐子了。
他的新女友纏着他,說:「親愛的咱們去逛街好很差?」
他說好好好。
回來的時候大袋小袋提了一堆東西。
姑娘精神煥發,他也精神煥發,汐子當年,也是那樣嗎?
我展轉聽到過不少汐子的消息。
傳言說她去了北方,在親戚的公司上班,說是親戚也是遠親,並很少能照顧汐子,薪水薄,工做苦,汐子是有點高傲的女孩子,呆不住了,不幹了。
又回了南方,開了一個小服裝店,剛開始還盈利,後來經濟不景氣,虧了本。
有人說在街上碰見過汐子,汐子變了模樣,再沒有了往日的光彩,發福了也再也不漂亮。
我並不相信,我永遠忘不了我十七歲時,那個長髮飄飄,走在校園中像一道光的姑娘。

高中三年,大學四年,我認識汐子已有七年。
七年以後,再一次見到了她。
那時正逢大學要結業,大學同窗都作好準備各奔東西,更別提升中,時光變遷,留不住的只有咱們。
高中班長跳出來講要組織同窗會。
怕是此次不聚,之後再也聚不了了。
我沒想過汐子會來,事實是我沒想過有多少同窗會來。
四年過去了,那點舊情我拿不許有多少人會念着。
然而全班四十五我的,來了四十個。
咱們坐在酒樓的包間,你們都變了模樣,沉默的男生變得開朗,平凡的女生變得漂亮,有些面對面也認不出來的人,現在坐在同一張桌子上,一時間有不少話想說,又有不少話說不出口。
我第一眼就看到了汐子,她坐在另外一張桌子上,光彩奪目的坐在那裏,那些傳言果真都是假的,汐子仍是像之前同樣漂亮,長髮飄飄,她笑着和旁邊的人打趣,甚至變得比之前更開朗。
那頓飯我沒和汐子說過一句話,我遠遠的看着她,她遠遠的和別人說話。
咱們吃了好久,吃到後來爛醉如泥,我趴在板凳上,記不得後來是怎麼回家的。
但個人眼前始終浮現着隔壁桌的汐子,我說謊了,汐子變了,變得比之前更漂亮,她的頭髮燙捲了,抹了玫瑰色的口紅,舉手投足都更能迷倒一大片男生。可是汐子不再是之前那個汐子了,之前的汐子不喜歡說話也不喜歡笑,不會前一秒才和人寒暄熱鬧,轉過身就是一張冷漠的臉。
我不知道汐子經歷了什麼,但我知道汐子必定經歷了不少。

接下來的2011年到2013年,我幹了兩件事。
第一件事是面試找工做。
第二件事是辭職作生意。
剛畢業的時候很迷茫,個人青春夢想像一隻氣球,被小尖針無情的戳破了。沒有哪一個不走眼的大公司看上了我,而我也根本不知道本身想作什麼,能作什麼。我和宿舍的同窗一塊兒穿上西裝,像模像樣的去參加畢業招聘會。
面試官一個比一個變態。
你瞭解咱們公司嗎?
瞭解。貴公司是國內第一家……
打住,你已是第五百個這樣說的人了。
我在這樣的腥風血雨裏匆忙奔走,走投無路焦頭爛額,結果最終還真有個公司錄用了我。
就在本地,但離家挺遠,薪水挺薄,我媽勸我說不要緊,這年頭能找着工做就不錯了。
我幹了半年,一天150元,遲到了經理扣我180,我看見他那個趾高氣昂的模樣就來氣,終於有一天甩臉子不幹了。
我把經理從裏到外狗血淋頭的罵了一頓,而後頭也不回的踏出了公司。
回家後,我發現我失業了,因而我媽把我狗血淋頭的罵了一頓,我爸知道後,仍是把我狗血淋頭的罵了一頓。
雖然是一賠二,但我仍以爲挺值得,我跟爸說:年輕人要有點骨氣。
在家呆了一個月,想來想去最有骨氣的仍是本身創個業,我沒什麼本錢,本身拿了五萬,找同窗投資了五萬,在科技大里邊兒開了個小水吧。
學校在郊區,租金是便宜些,來的人也只有學生。
學生消費能力不行,來就是點一杯十塊錢的奶茶,而後坐一夜。
每月我掙得只比之前多一點,還莫名其妙投了挺多錢進去。
但我開心,我以爲總算逃出那個鋼筋混泥土的寫字樓。
天天看看學生也是賞心悅目的,來來去去的有情侶有單身,總之都是一個大寫的單純。
我喜歡這種生活,不較真。

2013年,個人水吧開業半年,我認識汐子已有十年。
我沒想過汐子會來個人水吧。
固然她是無心的,我也是無心的。
那天下午我閒着沒事兒,給本身衝了杯咖啡,坐在店內發呆。
通常下午這個時間點兒沒什麼人,因此有人推門進來的時候,我還挺驚訝。
門口的鈴鐺叮鈴鈴一陣響,我順着聲音望過去,我呆住了,汐子也呆住了。
她說:鄒成?
我點點頭。
汐子笑了,「你居然在這裏開店呀。」
我沒有來得的一陣緊張,遞過菜單問她想喝什麼。
汐子看了一眼我桌上的咖啡,長卷發垂下來,她說:「咖啡就好。」
我發誓那是我平生衝的最好的一次咖啡,動做完美一鼓作氣,雖然是速溶的,可是我以爲確定很好喝。
那會兒剛是初春,天氣已經回暖了,不見得多冷,但汐子的手凍得通紅。
她捧着咖啡和我聊天。
她說:「很久沒來這個學校了。」
「故地重遊?」
汐子笑眯眯,「嗯,我高中時候談過一個男友,他就是這個學校的。」
我點點頭。
汐子說:「好懷念啊,那時候多單純。」
我喝了一口個人咖啡。

我和汐子聊了整整一個下午。
那接下的來的故事,就由汐子來說吧。
汐子高中的那個男友,是汐子的初戀。
男生追的她,追的很大膽,開車到學校門口送汐子回家,捧上一大束鮮花帶汐子去看電影,什麼大型活動的門票都能搞到手,汐子以爲稀奇又新鮮。
汐子說:「那時候是小姑娘,沒見過世面,被他那些花裏胡哨的把戲給唬住了。」
她說:「我問他,你喜歡我什麼?他只回答了連個字,單純。」
汐子問:「單純很好嗎?」
大學生男友說:「是,很好。」
他們在一塊兒了三年,汐子傾盡全力愛他,他比她長三歲,懂的東西,想的東西,都比汐子多。
他問汐子:「咱們要不要去開房?」
汐子說:「好。」
汐子以爲她男友其實並不很愛她,開始人還很好,後來就經常吵架,她發現他帶着別的姑娘出去玩兒,他卻一點也不心虛,和汐子說受不了就分手。
汐子同我說:「我去鬧過一次。」
那天晚上很晚,汐子放了學,穿上最好看的裙子,畫好妝,她知道男友在附近的酒吧。
進去的時候不少人和汐子搭訕,汐子左右找了很久,而後看見了男友和另外一個姑娘。
汐子走過去,坐下來,說:「喝酒。」
男友笑了,「喝。你今天喝過我了,我之後就專專心心好好對你。」
那天汐子喝了特別多,其實可能也並無不少,可是汐子醉倒了,男友還沒醉。
他帶着新女友走了,汐子呆到酒吧打烊,搖搖晃晃的回去了。
汐子說:「他後來好像回來接我了,早晨我醒來實在賓館的牀上,我以爲他還算有良心。」
我想起了我打遊戲的那個晚上,汐子啊汐子,單純有時候並很差,將人心想的太善良,有時候倒是一種罪過。
汐子由於這件事,又和他堅持了一年,最後高中結束,汐子落榜,汐子想通了,放棄掉了這頓孽緣,汐子說她頭也不回的走了。

後來汐子去了北方,不是親戚的公司,薪水也不薄。
上班很辛苦,汐子一我的闖蕩在空蕩蕩的城市,沒誰照顧她,晚上還要強裝開心給爸媽打電話。
汐子說:「遠在他鄉,父母牽掛我。」
「有一次我爸在電話那頭說,辛苦了就回來,爸養你。我轉頭一想,我爸一個退休職工,我不能好好掙些錢,還要靠他們養,我沒這個臉皮。」
汐子說也就是在那個時候,她作了人生重大的改變。
汐子學會了逢迎。
燙了長長的捲髮,買了好聞的香水,各類顏色的口紅。
汐子的上司很賞識汐子,帶她出去應酬,觥籌交錯間,汐子又認識了很多人。
有好的,有壞的,生意場上,給錢的都是好人,只有窮人才被看不起。
後來汐子認識了一家公司的老闆,老闆比汐子年長二十歲,很喜歡她,不是欣賞的喜歡,就是男女的喜歡。
汐子和他在一塊兒一年。
不是什麼狗血戲碼,老闆沒結過婚也沒離過婚,帶汐子見識了不少不少的東西。
汐子說:「可是你知道嗎?這種人不值得交付,生意纔是他們的主場,情感只是他們小憩的地方。」
汐子是趾高氣昂的女孩子,不奢望過有錢人的生活,只求找一個愛的人真心相愛在一塊兒。
很奇怪,這世界上的有些人以爲金錢最靠譜,看得見抓得住。
有些人卻像汐子同樣,以爲愛情最靠譜,是故鄉,是港灣。
汐子和老闆分了手,分手以後生活從奢侈富貴一會兒降到之前的的水平,認識有慣性的動物,當你享受過優渥的生活,就很難再在從前的生活裏立足。
汐子在北方呆不下去了。
她說離開的那個晚上,北方下了大雨,瓢潑秋雨啊,透心涼。
汐子在街頭打車,沒帶傘,淋的像個落湯雞,又是高峯期。
最後有個車子徑直向她駛來,沒理旁人的招徠,她上了車,司機說:「小姑娘淋成這樣太可憐了,一我的在外地吧,看見你我想起我在外地讀書的女兒了,沒理別人,直接朝你開來了。」
汐子一會兒就哭了,她說那是一種絕望盡頭的溫暖,溫暖的讓你不得不動容。
次日汐子就辭了職飛回了家鄉,見到爸爸媽媽的時候,以爲這些年的懸着的一顆心,反而踏踏實實的放下來了。
汐子用之前的積蓄在城東開了服裝店,生意平平淡淡,一直一我的過着。

汐子的故事講完了,我不明白汐子爲何要跟我講這些,
她說:「時間真可怕啊,無形之中,原來我已經改變了這麼多。」

2013年的冬天,咱們的城市下了很大的雪,南方罕見。
那場雪,我和汐子一塊兒領教。
相距她來個人水吧已有一年。
這一年間,我主動追求了汐子,我不明白我爲何追求她,明明她已不是我學生時代那個長髮飄飄的姑娘,大概我也再也不少年時的我吧。
汐子出乎意料的答應了我。
她說:「鄒成,之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好。」
咱們一塊兒經營水吧和服裝店,感情平平淡淡,和汐子談戀愛一點也不辛苦,她甚至沒有那種被愛着的姑娘的驕縱。
或許曾經也有吧。
我挺愛她的,聽她說,她也很愛我。
大雪紛飛裏我替汐子從新圍了圍圍巾,我問汐子:「你冷嗎?」
汐子將凍得通紅的手放進口袋,「我不怕冷」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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