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酒店向西一千多米,就是蠡湖。我寧願稱它五里湖。 蠡湖的名字與一個叫范蠡的人有關。范蠡是誰?百度百科會告訴你,他曾獻策扶助勾踐復國,後隱去。然而百度沒有告訴你的是,范蠡所獻的策,是個美人計;他所選的美人,就是西施。范蠡所歸隱的地方,就是這五里湖。並且他不是一我的歸隱,他所偕的人,也是西施。我難以想像西施如何甘願同一個曾利用她的人去歸隱,也沒法想像范蠡如何情願把一個將要偕老的人送去敵國。神仙眷侶的結局當然美好,但范蠡不配。每念及此,渾身牙疼。疼到不想睡覺了,就起來跑步。 路上的車很少,天空中還飄着毛毛細雨,無錫的清晨十分安靜。順着太湖大道慢跑到環湖路,就算是熱身了。環湖路離湖邊還有一段距離,中間修了很寬的綠化帶,裏面有樹木,有花草,也有健步道。我沿着健步道開始跑。左邊,高大的樹木將鋼筋水泥的城市隔離開來;右邊,就是瀰漫在煙雨中的蠡湖了。 我不是來歸隱的,是來出差的。白天忙着聽報告、看展,晚上再和同行們聚一聚,日程排得滿滿的。只有清晨徹底只屬於本身。想快點、慢點都是本身決定。跑道上出現岔路口,選擇那一個方向,也徹底取決於本身。 我選擇了右邊的岔道,由於它是通向湖水的。我喜歡在水邊跑步。繼續向前跑,上了西堤。我第一次在湖堤上跑。之前跑的那些濱海、濱湖或是濱河的路,都是一邊臨水,另外一邊臨地。而湖堤倒是兩邊臨水,左右都是湖景,美不勝收。西堤不長,我很快就跑上了一個小島。 這小島也與那姓範的有關。聽說范蠡歸隱後在此養魚,還寫了本養魚的專著,民間爲尊稱他爲漁父。漁父島、治生亭便因這些故事而得了名字。我國在公元前2500年左右就發明了養魚,漁父的名號卻給了他。只是不知西施是什麼感覺,夫差曾全身心地陪了她十幾年,她最終卻跟了個專心養魚的。我又牙疼了,因而又繼續向前跑。 狠狠踩過卓仁橋上一個又一個的「蠡」字,就到了蠡堤。與西堤相比,蠡堤更長、兩邊的水域更開闊,景色也更加迷人。即便名中帶了一個蠡字,也絲絕不妨礙我對它的喜好。向左望去,煙雨中顯現的應該就是黿頭渚了。舒天閣在雲霧繚繞中若隱若現,宛如仙境。雖不能登臨鹿頂山觀太湖之浩淼,卻能在蠡堤的奔跑中賞黿頭渚之縹緲,也是一番可貴的體驗。 通過麗治軒、歸舟亭、將軍橋、善賈橋,便登上了渤公島。當年張渤跟隨大禹治水,降服了太湖中興風做浪的狗頭蛟,打通了犢山門,使五里湖和太湖水路暢通,把無錫變成了富饒的魚米之鄉。論武功論人品,張渤都在范蠡之上,然而蠡湖卻處處都是後者的影子,也許是有了西施的緣由吧。 在渤公島上,我卻走錯了路。十里芳堤的名字看着誘人,跑上去才發現是條機動車道。路雖漂亮,惋惜不適合跑步,更適合自駕。十里芳堤的盡頭是環湖路,再右轉就回到了我起跑的地方。 把跑過的軌跡標到地圖上,從環湖路開始,經西堤、蠡堤、十里芳堤、再到環湖路,恰好環了一圈。這是個圓滿的隱喻,我也心滿意足。可當我將比例尺放大,把太湖完整地顯示在屏中的時候,我跑過的那個圈已經變成了一個點,一個徹底能夠無視的點。 其實這一圈原本也不能算少。若是不放大了看,真不能發現本身有多麼眇小。就比如,若是不出來長點見識,真不知道本身閉門造的車有多麼笨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