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治光緒之交的九江城

本文翻譯自寫於1873至1876年間的幾封信中的片斷。做者安德魯·斯特里馬特(Andrew Stritmatter,1847-1880),美國俄亥俄州人,1873年做爲美以美會傳教士來到九江,1880年因病返回美國,在回家的途中去世。他的妻子是最先來華的女醫生寇慕貞(Lucinda Combs Stritmatter,1849-1919)。本文的總標題以及各片斷的標題是譯者自擬的。感謝做者的曾外孫理查德·卡斯洛(Richard Caslow)和夫人佩吉·卡斯洛(Peggy Caslow)編纂此文獻並容許譯者節選、翻譯。網絡


概覽

九江的北面以長江爲界,這條巨大的河流的強勁水流就從咱們的門前翻滾而過。江水從西面來,天天傍晚我均可以站在走廊這一側的角落,目擊大家在美國沒法想象 的日落。在另外一面距離9或10英里的地方——但是看起來不超過一、2英里遠——是連綿的高山,直聳羊毛似的雲彩之上。(若是以詩的語言來寫,這是千真萬確的)。草和樹使山披上綠色,白天,當雲的影子投在山上,它看起來就像一片正要到來的黑色的風暴雲。不要再做「可愛的景色,是吧?」這樣的廢話,須要比我更好的文筆才配得上它,因此我對它的介紹到此爲止。工具

捏麪人

(譯註:原文覺得是蠟人)翻譯

我和赫弟兄(譯註:Virgil Chittenden Hart,1840-1904)及他夫人走在一條背街的巷子裏,碰到一個看來是以製做和沿街售賣蠟人爲生的人。其中一些蠟人是新作好的,醒目地豎在他面前,製做得很精巧。他的各類顏色的蠟(或者是其餘的什麼東西)裹在小輥子上,看上去很是硬,幾乎不可能被拉長。咱們來的正是時候,能夠一睹他塑造一個女子。這位老人取了一點顏色合適的蠟,與他的手指頭差很少大小,快速地把它作成頭的形狀,粘在一根棍子的一端。而後,他拿出一個有尖角的小工具,戳向面部中間,再一轉,當即出現了一個小鼻孔。接着他作兩隻眼睛,嵌進一點黑色的蠟做眼珠,再把眉毛放在眼珠的上面,讓它們看起來就像一箇中國女子的眉眼,又切開一處,作成嘴。然後他裝上身體,把下面的兩個角拉長造成腿和腳,再把手臂固定在肩膀上。接下來,他取了各類顏色的蠟,所有纏繞在一塊兒,使它看起來像一塊彩色的糖果,再把它抹平在本身的手上,用它來包裹人偶的身體,做她的連衣長裙——並且是很是漂亮的長裙。從開始動手到作最後的修飾工做,他只花了7、八分鐘,而這個小人偶(比大家在美國的玩具店見到的許多人偶要出色得多)的要價僅是8文錢,也就是3/4美分。我知道我對手藝之靈巧的描繪不夠形象,不足以讓大家感到驚奇,但我本身懷着好奇觀看他的表演,還未等到表演結束,這份好奇已變成驚歎和欽佩。事件

街頭表演

一天,咱們正在街上走,看到一大羣人在看一我的在街邊爲他們表演,這吸引了咱們的注意力,咱們也停留了數分鐘,觀看錶演。一塊髒簾子掛在表演箱的四個角上,表演者藏在這簾子裏。表演箱的形狀是一個縮小版的屋子,箱子的蓋,也能夠說是半邊屋頂是掀開的,並且箱子被升得足夠高,讓好奇的觀衆不會盯着下面的簾子裏。簾子裏一陣墊場的鑼聲事後,忽然出現了一個女性人偶,大小如同一般的玩偶,開始向觀衆優雅地連連鞠躬,同時眼睛不停地眨啊眨,好似它是有生命的。它的臉是完整的,可其餘部分只是一副骨架,披一身長裙。它擡起它的細手臂,輕快地做出人們能想像出的各類姿式,看起來就像一個來自陰間的鬼魂。它動做的優雅真是使人讚揚,如同它是生長於最爲文明的社會。它的運動必定是由造成網絡的線牽引,這些線被很精巧地佈置,能自動運做,再由看不見的表演者很是靈巧地控制。在幾分鐘的時間裏,這我的偶一直在翩翩起舞,變換各類優美的姿式,而後它向觀衆禮貌地鞠躬,消失在小舞臺以後。然後,二號演員出現了,這是另外一個蠟人,頭極其醜陋,它使人不寒而慄的手牢牢抓着一箇中國碟子。那是一個真的碟子,陶瓷作的,這一點毫無疑問。人偶揮動它作了幾個滑稽動做以後,便把碟子伸出來,看不見的手將一根細線似的針從下面伸上來,旋轉着頂向碟子的底部,直到把碟子頂起來,而後這個有着古老死神頭顱的人偶就把碟子當成一個頂篷,轉着碟子來回走動,以娛樂觀衆。到了表演的這個階段,咱們離開了,由於咱們不停地被纏着要錢,咱們的口袋裏已所剩很少了。ci

舞龍

在中國新年後不久,大概在二月的中間,人們舉行慶祝元宵節的活動。一連幾個晚上,由於遊行隊伍擡着巨大的紙龍在城中穿行,咱們這裏的街道非常熱鬧。這些龍有樣貌極爲兇惡的頭,75到120英尺長的身子,每隔五或六英尺一個紅色的紙燈籠,照亮它中空的、可彎折的身軀。遊行隊伍的前面有一面鼓,還有鑼以及掛在竿子上的燈籠,後面則跟着操着各類喧鬧的樂器的男人們。龍身體內的燈籠上固定着竿子,每條龍由十二個或更多的男人握着竿子擡起。隊伍在街上的主要店鋪停下,接受一陣鞭炮喧鬧的禮敬,以後龍便動起來,先是正站在龍可怕的大嘴前的人揮動他的紅色燈籠,做螺旋運動,擡着龍頭的人仿效他的動做,全部其餘的人也一個接一個的這樣作,以此表現一條巨蟒翻滾着經過街道時的迅猛。當一條這樣的龍在黑夜中朝着你過來,它的眼珠突出頭顱數英寸,它張開的大口裏,火紅的舌頭伸在使人懼怕的幾排牙齒之間,六或八竿(譯註:長度單位,約等於5米)長的蛇形身軀在後面快速地扭轉、翻滾,看起來就像這個凶神會糾纏着你。有時,五或六條龍同時在一條街上,有的是白色的,又有藍色的,但大部分的龍是紅色的。當兩支隊伍在狹窄的街道上相對而過,喧鬧的聲音和紛亂的場面無以復加——龍對於中國人象徵着權力、威嚴和使人畏懼的力量,因此受到極高的尊崇。元宵節是爲了迎接春天而特別設定的節日,從慶祝活動的一開始,表明這個季節的漢字便醒目地貼在每家的門前。it

大街

(譯註:當時「大街」是專指一條最主要的街,起於租界內,經迎恩門(西門)至迎春門(大東門),從九江府署前通過,後演變爲如今的大中路)語言

離開了穿過租界——劃給外國人的部分土地——的林陰道,咱們來到了大街,它彎彎曲曲地穿過城外的居民區。這裏離城門有四分之一英里遠,途中要通過超過一百家做坊和店鋪。這條街寬十二到十四英尺,中間是石塊鋪的路面,不知多少代人的腳步,將石塊磨得幾乎讓人打滑。從早到晚,這地方擠滿了中國人,來來回回,在店鋪買賣東西。咱們會碰見衣衫襤褸的苦力,運送各類貨物,從整齊捆紮的商品到一桶桶污水,挑在他們肩頭有節奏地擺動的竹扁擔上;還有身上是潰爛、破布和污泥的乞丐,穿着體面的讀書人,小孩子牽着的盲人;以及乾瘦又長着癬、餓得半死的狗,在咱們通過時狂吠,又懶又笨的豬,靠着在街上收集的污物,愈來愈肥;可能還會碰見一兩位中國官員,被人用轎子擡着,前面是一隊男孩,扛着旗幟和條幅,還有人操着錫制的號角和其餘嘈雜的樂器,宣示尊貴人物的到來。這裏的人沒有按儀容或是健康的規範採起衛生措施,因此這裏的臭味簡直沒法忍受,直到咱們已習慣了它。不過這裏的狀況尚未北京的街道糟糕,在那裏夏裏司(譯註:William Logan Harris,1817-1887)會督(譯註:會督是美以美會的最高階神職)明確地說他數到了七十二種能夠區分和定義的氣味。會督被認爲是如此尊貴的人物,不會縱容本身輕率地發言,因此咱們以爲咱們不可懷疑他的陳述的準確性。 有這麼多種類的做坊和店鋪!服飾店,食品店,造紙做坊,男人們從早到晚地打錘、銼磨、鼓風的鐵匠鋪,一排排貨架上擺着美麗的陶器的店鋪,鞋店,錢莊,酒樓,理髮店,等等。這裏是一家店鋪賣以中國風格繪成的、幻想性的圖畫。在另外一家店鋪咱們看到裏面掛着燈籠,它們兩端是敞開的,側面的玻璃上裝飾着美麗的花鳥圖案。咱們緩慢地在人羣中穿行,迎面走過的和被咱們超過的人合起來可能有二百人,還有一樣多的人在店鋪忙着買賣東西,通過了這麼多的人,咱們來到了城牆之下。城牆高二十五到三十英尺,以磚砌成,古老而莊嚴。穿過拱形的城門,咱們來到了直通城市中心的街道。狗、豬、乞丐和喧鬧的人羣依然擁堵在咱們的途中。這裏是一家木匠鋪,製做盆、桶和椅子,還有又大又重、難以移動的棺材堆在一邊,已作好供使用。這家店裏,許多中國式的傘吊在頂上,恰似一片森林;那家店裏,各類各樣的紗布燈籠和小裝飾品非常悅目。這裏是一家做坊,人們正在忙着卷制無數的鞭炮,在這裏的人極爲喜好的迷信儀式上會用到這些鞭炮。走過了另外一個四分之一英里,通過一百七十家做坊和店鋪,咱們到了咱們的教堂。移動

砍頭

(譯註:關於此類事件可參看孔飛力的《叫魂——1768年中國妖術大恐慌》,本次事件在書中亦有說起)時間

自個人上一封信以來,咱們這座城市目擊了處決兩名犯人。他們是由於串謀形成一場局部的騷動而被砍頭的,幾個月前他們經過製造可怕的災禍在帝國的這片地區製造恐慌。處處都有男人在一種神祕的狀況下失去了本身的辮子;雞的羽毛也以某種沒法解釋的方式被拔掉;還有,把牛放出去吃草時,牛拒絕進食,檢查時發現不知是誰割去了它們的舌頭。極爲激動的情緒在這個國家涌動,而將要和英國開戰的預言進一步增強了這種情緒。普通民衆通常傾向於將他們這些悲慘的遭遇歸因於來自地獄的鬼怪,試圖經過在頭髮上附上神符來保住本身的辮子,又採起了各類依照古老智慧的辦法來避開其餘災禍。官員們雖然大致上和大衆同樣迷信,仍是採起了防範措施,試圖找出騷動的源頭。他們逮捕了至關多的人,指控這些人偷偷地剪去他人的辮子,煽動一場新的叛亂。這些人被送到這個省的首府接受審判,被定罪的人則被押回各自的地區處決。兩個不幸的可憐人就這樣被帶回九江。約三個星期前的一個星期天的早晨,他們被拉出來砍頭。處決的地點是在城外一個長滿草的空地,在一個湖的岸邊,外國人居住區裏的衣物等都是在那個湖邊洗滌。外國人尚未注意到這一次行刑,過程便已結束了,但有很大一羣中國佬擠在城牆上觀看。九江已經有幾年時間沒有處決犯人了。一個觀看了此次慘象的人說,第一個被砍頭的人,好像尚未意識到本身將要遭受什麼,頭就被砍下了,固然,他也沒來得及抗議審理過程的不公。但當另外一我的看到同伴的頭被砍下,他開始求饒,行刑者拿着刀走近他時,他拼命地把頭縮進肩膀裏,行刑者砍了幾下才把頭和身體分離。而後,砍下的頭被放在小木籠裏,掛在附近的杆子上,「以儆效尤」。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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