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貼】八年開心 做者：程炳皓

開心網是中國互聯網的一個階段，一個典型案例。本身也在0八、09也玩的不亦樂乎，當時還奇怪這什麼玩意加入還要別人邀請，從沒見過這種「玩法」，但很快一兩年就不怎麼去看了；當時還加了大學時的一個妹子，經常去看他的動態，她發的照片。。。幾年後想起來還去看過兩次。但現實就這麼殘酷，走的越快可能越容易迷失。說到這我就想到MSN的沒落，一個像微軟同樣的跨國公司就拯救不了一個產品，開心網想作下去也真沒那麼容易。facebook的成功更可能和創始人個性、機遇、外界環境等等不少元素相關，一定國外也有大量的公司模仿，失敗者也會無數；這或許就是在中國常講的一句話：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我以爲寫得還不錯，起碼給了這段歷史一個官方的敘述，推薦你們看看。

 

今天23號，原帖22日發的，怕原鏈丟失因此複製、粘帖過來了。

原帖地址：http://weibo.com/ttarticle/p/show?id=2309403999974294686937。

（可悲！大名鼎鼎的開心，還要在微博發帖）

 

 

八年開心

程炳皓  2016-07-22 09:40:50 舉報

閱讀數：17萬+

2008年我和幾位新浪的同事創辦開心網（北京開心人信息技術有限公司），到如今（2016年）我離開，一共八年，這是我對本身八年的總結和告別。

其實我思想上的總結都還遠沒有完成，這篇文字總結就還更加缺少章法，可是我昨天受到衆多朋友的熱情關心和關注，手機電量很快用光，特別是媒體朋友提出不少問題，只好如今倉促貿然發出了。也許再過幾年，我能再作一個開心網總結2.0。

開心網最輝煌的時候，已經被無數次解讀（包括我本身的解讀），我這裏主要從不輝煌角度解讀。

2009年，不少人都認爲開心網有機會成爲一家超級互聯網公司，可是令我愧對投資人與員工的是，開心網卻從2010年就開始用戶活躍度下滑，最後轉型成爲一家手機遊戲公司，再也不是一家平臺公司，2015年開心人公司利潤有大幾千萬，這是開心人們聰明和奮鬥的結晶，可是確實離09年看到的「最好的可能」相去甚遠。爲何？

如下就講一下，我看到的緣由，但這確定不是這個問題的最終答案，這只是我我的作的一個覆盤，歡迎指正。

先從人身上找緣由，我我的的侷限：

我創業前沒有全面統管過一條業務線，主要從事產品和技術管理工做，對於銷售、市場、投融資、公司戰略、公司治理、財務、法律，沒有實際經驗，有媒體評論說我「不夠商務」。

沒有重點管理過非產品技術類人員，好比銷售、市場、業務拓展，這些人員的管理與技術人員徹底不一樣，對我來說有一個學習過程。

我喜歡給本身設定太高的目標。沒有困難創造困難也要上。

典型的工程師完美主義者天性，對於不熟悉的領域，條件不肯定的事情偏保守。

我本性情商很低，也不喜歡合做，更喜歡徹底掌控地完成一件事，不喜歡談判，不喜歡參加各類會議，也許我是輕度的「社交恐懼症」患者。

再下來，是我對業務的思考。

「假開心網」戰勝了真開心網嗎？

固然不。雖然咱們遭受了很大的損失，幾千萬原本應該屬於咱們的用戶被劫持走了，這件事的處理凸顯了我在剛創辦公司時候商業意識的不成熟，若是此事可以避免，咱們應該可以有更多資源和時間，會對公司運營帶來很大幫助。儘管如此，咱們的主流用戶羣仍然用真正的開心網，在2011年咱們終於迎來法庭最終判決，假開心網關閉。

微博、微信的競爭

是微博、微信戰勝了開心網嗎？個人回答：不是。微博、微信的用戶羣和咱們的用戶羣很相近，對咱們有很大的影響。可是咱們的用戶活躍度下滑，是產品自身的特性和生命週期致使。微博、微信的出現加速了這個過程，但這不是根本緣由。

開放平臺

有朋友認爲開心網推出開放平臺比較晚並且開放也不夠，並認爲這是開心網用戶活躍度下滑的主因。個人意見：批評得很對，可是我不認爲這是根本緣由。身處互聯時代，咱們應開放作企業，咱們每個人也都要持開放心態，若是開心網的開放平臺建設好，對於開心網毫無疑問會有很大幫助，咱們當年這方面動做確實慢了，可是開放平臺對於留住用戶也只能起到輔助做用。我認爲，真正最重要的緣由，有兩個：

1 偷菜停車，也有生命週期。

社交遊戲，和傳統遊戲看起來有很大不一樣，樂趣的核心點在「社交」，其實應該稱做「遊戲社交」可能更合適。其用戶遍佈男女老少，由於是橫空出世地徹底創新，用戶一開始獲得全新的體驗，樂趣極強黏性極強傳播極快，可是終究也會有生命週期。

最重要的是，這種社交遊戲不像傳統遊戲，傳統遊戲能夠不停地換新題材、新玩法，一直不停地作下去，而社交遊戲的樂趣在於人和人的一種新形式的交互樂趣-善意的玩笑，這種善意的玩笑經歷了幾回改良創新-從朋友買賣到爭車位到偷菜，人們對這種玩笑的笑感被用盡了。用戶不是對一款社交遊戲失去興趣，是對全部社交遊戲失去興趣。2011年以後，市場上基本沒有純粹的社交遊戲了，有的只是傳統遊戲加上社交元素。

這是開心網第一個「命門」。以前也有很多人提到，你們給出的解決方案是，「你應該專心作社交」。這就要說下一個產品上的命門，這一個命門，我沒有聽別人講過，是我本身的分析，對錯與否，看官本身品鑑。

2 熟人社交不是剛需，沒法成爲支撐一個產品的最大支柱。

論據，除了咱們本身一路運營的體會，還包括中國市場的客觀情況，事實上，以前除了咱們，還有不少家公司致力於「熟人社交」，可是如今基本都已經不是主流產品。

我知道你要說，「微信」，解釋是，微信的核心黏性是「通信」，通信毫無疑問是最剛的剛需，微信是在通信這個剛需的支撐下，附屬了朋友圈，也許用戶花了不少時間在朋友圈，可是朋友圈不是核心黏性。

微博？微博不是「熟人社交」，也許上面有熟人互粉，但那不是主流。陌陌？陌陌固然不是熟人啦，名字都寫了。

最後你要說「facebook」，對不起，我不生活在美國，對於美國的社交產品我沒有足夠的發言權，可是中美兩國互聯網發展這麼多年的歷史已經代表，兩個國家的互聯網產品不是一一對應的關係，關於這一點，咱們有不少的經驗教訓，試舉一例，中國市場的農場遊戲，社交因素體如今「偷菜」，這也是重要的核心樂趣，可是美國facebook 上面最火的農場遊戲，社交體如今「幫忙和分享」，咱們後來又推出了一系列社交遊戲，體現這種「幫忙和分享」，用戶的熱度遠不及「買朋友作奴隸」、 「貼條」，和「偷菜」。

再詳細講一下，咱們對於「熟人社交」的體會過程。事實上，開心網剛發佈的時候，是一個熟人社交網站，咱們一開始就想作一個「好玩」的網站，有一些好玩的小應用，可是沒有社交遊戲。我找了新浪不少同事來，你們一開始對這種體驗很享受，新浪各類新老同事在開心網會師了，甚至有人「說程炳皓真奇怪，他重新浪辭職，卻出去後給新浪作了個內部網」，可是一段時間後，活躍度開始降低，感受是「你們沒得聊了」，在各類探索中，咱們注意到，咱們開發的一些好玩的小應用，好比「動TA一下」「朋友印象」等，用戶相對更喜歡。咱們就愈加沿着這種「好玩」的思路作，直到「朋友買賣」，這應該是中國第一個社交遊戲，用戶馬上一擁而上，咱們知道「這回對了」，因而全力開發這種好玩互動的社交遊戲，後來表現最好的有「爭車位」、「偷菜」，可是其實咱們作的遠不止這幾個。

在09年偷菜熱潮中，咱們也擔憂社交遊戲的生命週期問題，因此咱們一隻手作新的社交遊戲，另外一隻手想引導用戶去社交。雖然有不少用戶是爲偷菜而來，可是北京、特別是上海的不少核心用戶是有明顯的社交行爲，咱們開發的非遊戲應用「轉貼」也成功吸引了不少本來只偷菜的用戶。

可是隨着偷菜等遊戲的活躍度下滑，用戶社交的活躍度也下滑。

個人體會是，用戶上開心網主要目的是偷菜，上來後，由於咱們在feed 流裏面強推社交信息（照片、日記等），用戶也被朋友的照片日記吸引，去參與評論。

可是，當用戶已經不想去偷菜的時候，一我的的熟人朋友數目有限，產生的內容和互動數量也愈來愈少。當時主要仍是電腦上網，用戶開始缺少動力去頻繁打開開心網去查看是否有朋友的新消息。更加重這一狀況的因素有：老朋友在網上剛見到的驚喜也已通過去，不在一塊兒工做生活的朋友缺少持久的話題，同事和上司的存在又有一種無形的限制。

這可能就是開心網的另外一個「命門」。

綜上，若是以上分析成立，那麼雖然開心網2008-2009年如烈火烹油，紅得發紫，但其實產品上潛藏着巨大危機，並且微博已經在搶咱們的用戶，那時也剛剛開始移動互聯網，用戶在將來幾年全都要換成移動設備，他在PC上使用的網站不必定延續到手機上，因此留給咱們的時間並很少，咱們必需要有更多的創新，並且要快，一刻也不能停留。

但這是如今從上帝視角看過去的結論，在各類事情縱橫交錯之時，咱們當年沒有看這麼清晰，並且，咱們犯了「成功者的錯誤」，這些錯誤其實我本身創業前常常批評別人，可是輪到本身，一點沒有進步。

成功者的錯誤心態：上帝之選。

作爲成功者，咱們老是願意相信本身必定會成功，而友商，必定會失敗。咱們不肯意真正相信本身的成功其實無比脆弱，隨時有可能失敗。可是諾基亞從極盛到售出只有不到5年時間，市場、政府、以及咱們自身，都隨時可能發生咱們根本沒法預測的變化。

說白了，咱們在情勢好的時候，瀰漫着驕傲情緒，情勢差的時候，又迅速轉成抓狂情緒。

成功者的錯誤方法：路徑依賴。

成功原本有無數偶然因素，可是咱們當年沒有認識到這個，咱們開始總結，給本身總結了不少光輝的理論，而後說，咱們從此就還堅持這麼幹，擴大戰果。

「學我者生，似我者死」，更況且是學本身。

一件事作對了，應該忘記它往前看。再回頭一看，就已經不是了。

成功者的錯誤邏輯：由於我是。。。因此作。。。咱們就要。。。

這貌似和亞里士多德三段論同樣完美。

咱們作了不少新產品，都不脫離「社交」，甚至不少都是「熟人社交」。

其實，身處這個劇變的時代，每隔2-3年一小變，每隔3-5年infrastructure 就全變了，本身以前成功與否，本身是沿着什麼路徑作的，以及本身打下的那一畝三分地，相比外界，就變得不重要。

成功者的錯誤心態：必定要超越本身。

一家從高峯開始下滑的公司，背了一個巨大的包袱，過去的成功，可能轉化爲負資產。一方面，天天都是用戶活躍度下滑，天天都有挫敗感，士氣低落，另外一方面，又容易產生「大家看我再憋個大招」這種心態，失去了日常心。因此，一家曾經成功又走下坡的公司，要再起飛，很是的難。有一段時間，咱們的一位友商，常常在市場上散佈「歷來沒有起來又下去的公司，再起來過，因此，開心網確定完蛋了」，說得是有道理的。

如今從新以上帝視角審視2010年以後，開心人這家公司，該怎麼作呢？咱們原本有可能抓住哪些機會呢？

1 利用人氣的彙集和熟人網絡關係，作通信功能。最好能與微軟達成合做，掌控MSN，得到獨立開發運營MSN 的權利。--固然與微軟達成這樣的合做難度很是大。

實際狀況：與MSN好像有過接觸，記不清了。2010年開發IM，由於對手很是強大（你懂的），因此產品負責人對產品要求很高，沒有完成。以後發現Kik，立刻推出了咱們的相似產品「飛豆」。結局？產品固然有巨大需求，只是贏的是微信。

2 擴展開心網的熟人社交圈子，發展出相似微博的功能。或者，在微博早期與之整合。

實際狀況：咱們很早就看到Twitter的價值，但咱們也看到這個模式的風險，歸結到「成功者心態」，咱們一開始不想冒風險。

看到新浪微博作起來，對咱們形成威脅，咱們立刻在10年作了一個微博，但剛發佈就由於一些外部緣由下線了。

在新浪微博早期談過整合，可是咱們團隊的心態仍是認爲「我能」，因此沒有達成。

3 作「交友」、或「興趣社交」，好比：知乎模式，在開心網內部，或者獨立產品，用開心網的人氣培養。

實際狀況：作過一個產品算是興趣社交，失敗。如今回想是執行中的問題。

4 大力投入移動互聯網，學習市場已有的成功模式，用開心網的既有流量和人氣強推。

實際狀況：12年纔開始作與開心網無關的移動互聯網新產品，並且主要是從社交概念出發，作創新產品。每一個產品，從產品實現的各個環節看，水平都很高，可是均失敗，可能仍是失敗在定位、概念。創新的風險是極高的，社交的概念其實沒必要堅守。

5 作網頁遊戲研發。在社交遊戲團隊基礎上，分出團隊作網頁遊戲業務，成立獨立公司，使團隊運做靈活也更好地激勵，一開始背靠開心網平臺支持，漸漸獨立發展。

實際狀況：沒有作。

6 拓展海外市場。不管是開心網平臺、社交遊戲、網頁遊戲，都適合拓展海外市場。也應該成立獨立公司運做。

實際狀況：作了一段時間，進展很差，恰好其它項目缺人。。。

7 早日上市，這是一把雙刃劍，可是上市後，能夠得到更大的資源去拓展。

實際狀況：一開始是想「大牛叉公司都是不急於上市，成天說上市多Low啊，能上市而不上市多特麼酷啊，因此咱們必定也是不着急上市」，後來公司準備上市的進程中，用戶活躍度下滑，券商建議暫停就一直停了下去。

8 作真正的「開心農場」，與有線下能力的公司合做。

實際狀況：沒有作。當時想的是「不熟不作」、「專一」，作很差傷害品牌，這件事與咱們用戶活躍度的降低又沒有關係。。。

以上有不少問題，都是被流行概念所害，教條主義害死人，盡信書不如無書，歸根到底仍是怪本身沒有經驗，更不夠有勇氣直面本身心裏去取得答案，向外界求安全是最不安全的。

咱們原本有無數機會能夠獲得好得多的結果，可是我沒有，實在愧對開心人同事們，愧對投資人。

2010年到2011年，咱們作了什麼呢？

一隻手，繼續作社交遊戲，但願新的遊戲能再創輝煌，作得效果比較好的遊戲有：超級大亨、開心餐廳、開心莊園、開心城市、開心人生。。。可是與偷菜相比都不可同日而語。

另外一隻手，作創新應用及平臺。除了上面提到的，還有：

團購，從那時過來的公司，誰沒有作過團購呢，咱們作了3個月，看到開始燒錢大戰，我停止了。

O2O 應用，後開發停止。

想基於開心網發展出垂直應用，作了開心寶寶和一對兒（男女友社交），均失敗。

集品，模仿 Pinterest的圖片收集社交。

美刻，模仿 Path的私密社交。

以上兩個產品都是模仿美國的最新出現的社交產品，不光是咱們失敗了，其它模仿者也沒有大成功，固然模仿Pinterest 界面的有兩家後來很成功，可是他們都是作了中國式創新的，他們的皮是Pinterest，但內裏不是。而咱們只是簡單粗暴地模仿，這代表咱們當時已經很着急，這兩個產品是11年下半年以後的事情。

直到11年末，咱們以爲手遊市場會起來，雖然當時還有不少行業中聲音認爲手遊不賺錢，但咱們以爲這多是下一個"Big Thing"。雖然我本身以前沒有作過網遊，甚至我沒有真正地玩過網遊，可是我心高氣傲，以爲本身學習能力超強，並且我剛工做玩「挖金子」、「俄羅斯方塊」的時候，我也很喜歡玩啊。因此我想不要緊，我很快就能設計出好遊戲來。

同時，這個時候，咱們的心態已經到了谷底，無產者失去的已經只是鎖鏈了，好處是咱們擺脫了那些成功者的錯誤心態和方法，從零開始，我逐步把公司主要力量都轉去手遊，賭了！

可是我又碰到新的問題，大半年後我只能認可，我沒法熱愛網遊，我沒法象不少人那樣真心享受平行世界的樂趣，也天然沒法成爲一個優秀的遊戲設計師。

這種狀況下，12年13年是我很是艱苦的兩年，直到13年下半年，我終於逐步看到錢的曙光。咱們終於在手遊海外市場，佔住了一席之地。2015年遊戲得到大幾千萬的利潤，我也終於能夠退出讓專業的遊戲人去掌控公司了。爲什麼有這樣的反轉，我只能說，這是一個奇蹟，是咱們團隊的奮鬥和運氣，無論你信不信，反正我信了。

我要再多說一下團隊，咱們原本擁有一支優秀的團隊，在公司快速發展的時候，團隊心態積極向上，可是在開心網用戶下滑的過程當中，暴露出了我在團隊建設中原本存在的問題。系統論中有一個結論：全體大於局部之和。但其實，優秀的團隊，應該遠大於我的能力之和。而我以前，過於關注我的能力，忽視團隊因素，忽視平臺對我的能力發揮的影響。

因此，不少同事，他們滿懷指望，原本應該在開心網發揮他們的聰明才智，最後失望而去。再加上，咱們從最開始的社交網絡業務轉到手遊業務，有不少老同事不想從事新業務，也都紛紛離開了。此刻也只能是，再說一聲，抱歉。

0八、09年開心網振翅高飛，十、11年徘徊求索，十二、13年向死求生，1四、15年終於上岸。

寫到這裏，回想這當中許多年，本身猶如孤身站在一處懸崖上，先後左右天上地下均無出路，只能心中默唸蔣百里先生爲另外一場八年抗爭寫下的名言「勝也罷，敗也罷，就是不要同他講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