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各地公務員考試面試在即,親戚朋友家的孩子又來打聽考公攻略。雖然近些年公務員的清貧與職業壓力使得這一職業褪去了光環,但體制內的佔有優點和公共權力的稀缺性,註定這不是一個平靜的職場。因此,把本身這十年的經歷梳理了一下,但願幫到後來人。
2005年我在武漢大學讀碩士,由於導師合做關係在清華大學聯合作項目。那年不少高校碩士由三年學制改成兩年,兩屆碩士同年畢業,就業壓力空前,一時間找工做氛圍很有點風聲鶴唳。三年課程壓縮到兩年,原本碩士就讀得倉皇侷促,而當時清華項目是軟件研發,爲了一個算法熬夜到夜裏兩點是屢見不鮮,根本無暇潛心求職。
那幾年剛好是應屆生考公熱潮,2006年中央國家機關公務員最終錄取比例是48:1,而這個數字在2004年僅爲15:1。那年一個民委的職位最熱門報考人數達到2500:1。猶記得當年整個中央國家機關新任職公務員培訓班上,授課老師讓最終考取這個職位的同志站起來認識一下,一個滿臉漲紅的長髮女孩捂着臉站起來,千人會場一片唏噓,響起經久不息的掌聲。因而本着多個選擇也不錯的出發點,我也加入了這場考公務員的「集體無心識流」,從招考職位裏隨便挑了一個專業對口的職位就報上了名。在天天去清華的公交車上看書備考,一個月以後稀裏糊塗參加了考試,兩個月後發現分數遠高於國家錄取分數線,以筆試第一名成績被通知參加面試。
2006年3月接到部委面試通知的時候,我已經簽約了一家北京軟件外企作研發,月薪7K。對咱們當時的信息類畢業生來講,去國家機關作公務員並非首選,去大公司,尤爲是外資、合資企業,更能發揮專業優點,在收入上也有更多的實惠。家人卻是極其同意女孩子去穩定的國家機關發展,因爲我從小學到大學一路都是學生幹部,父親一早就爲我勾畫了仕途發展的美好藍圖,家鄉省份的官本位思想濃重,親戚朋友也個個支持。我這個從小到大的乖乖女,心想着八字還沒一撇呢,權當長長見識吧,因而懵懵懂懂參加了面試。一路過關斬將,甚至當時的司長最初篤定要招個男生,但參加考試的女生們實在優秀,不但錄用了我,還把排名位列我以後的一個女生介紹去了機關黨委。當年沒有太多男生願意進入公務員隊伍,並且考試能力不如女生,結果形成了目前部分部委的男女比例失調,這都是後話了。
兩個Offer擺在面前,何去何從。我電話諮詢了一個本科畢業就進部委的同窗,瞭解到公務員工資4K,但能夠享受經濟適用房政策,但排隊年限未知。我本人當時因爲多年作軟件搞得蓬頭垢面、目光呆滯,聯想到女「碼農」不免是青春飯,也許作管理越老越吃香呢,再說過了這村兒沒這店兒了,這回不殺進體制內之後就沒機會了,大不了不喜歡我再作回碼農唄。當時家裏有個長輩常常逢人便誇我是連根兒黃瓜都沒送,全憑本身考進了部委。可見你們對考公的誤解之深,從十年經從來看部委招考崗位並不存在所謂的「暗箱操做「,所謂那些因人設崗的「蘿蔔坑「崗位,也是此崗位有人員長期借調,但也必須憑實力說話,和其餘候選人共同競爭。因而2006年夏天,交了800塊違約金給第一家公司,我成爲了一名副科級公務員。
報到時,人事司同志領着我進入三里河那座很有歷史感的老樓,穿過逼仄的樓道,七拐八繞的領我到了辦公室,樓門口巨大的牌匾、堆積如山的紅頭文件堆,老成持重的同事們,時刻提醒着我這是一個「衙門」。後來,我瞭解到因爲98年國務院機構改革,國務院給的硬槓槓是必須分流掉一半人,當時大批70後年輕公務員被分流,去讀書去企業或者分流到直屬單位,中央國家機關人員年齡結構不合理,60後扎堆,70後斷檔,急需補充80後的新鮮血液。我所在的司是單位最重要的業務司,已經十年沒有招考新公務員,只有一位主任科員,剩下全是處級以上領導。咱們這批新進公務員收到了空前重視,終於有了小嘍囉幹活,領導們總算能夠喘口氣了。
入職之初五年是飛速成長的五年。跟着處長從一點一滴學起,學着寫「十一五」規劃、制定各類意見、實施細則,到了全國20多個省調研基層狀況,見到了不少新鮮的人、新鮮的事兒。一個曾經滿腦子代碼算法的理工科女漢子,逐步打開了視野,目光逐步投向了國家政治體制的運行規則,宏觀經濟的發展趨勢,高技術產業發展規律,所在行業的前世此生。這些學生時代很模糊的概念,通過理解加工變成了本身筆下寫出的各類報告和規範性文件,以國徽章的形式印發至全國,不能不說那是至關有職業成就感的。
固然,機關也是層級界限分明的,「大官」、「小吏」大不一樣。一介小吏的我在各類「高大上「工做的同時,也少不了印文件、擺桌籤、裝信封、跑會籤,尤爲每次給31個省挨個發傳真、催反饋、落實參會名單之類的瑣碎事,經常佔用了整個白天時間,常常一天忙下來口乾舌燥顧不上喝口水,望向窗外才發現華燈初上。因此每當夜深人靜,遠離白天的紛擾,一我的坐在辦公室碼字寫稿反卻是最充實的時刻。寫完稿子深夜回家,騎着破單車在靜謐無人的三里河路上,嘎吱嘎吱穿過釣魚臺銀杏林暖黃色的燈影,回到半地下室宿舍吃一碗熱泡麪的記憶如今想起來依然暖心。做爲一個省會城市工薪階層的普通人家姑娘,那時候我是至關知足的。多少年來進京是個人夢想,能進部委工做,制定政策規劃,促進行業繁榮,影響到更多人的人生,彷佛更是錦上添花。至於80後廣泛焦慮的房子票子,雖然彼時蝸居在一個多人拼住的半地下室,但「組織「更是一種無形的堅決存在,那時的我堅信房子會有的,職級也會愈來愈高的,人生價值終將彰顯。
2008年,國家機關開始辦科級黨校,我有幸在項目啓動之初被單位推薦參加學習。來自各個部委選派的優秀青年公務員聚集在一塊兒,咱們驕傲地笑稱是黃埔X期。不得不說,黨校的課程設置是很是開闊眼界的,既有理論又有實操,老師層次也很高。咱們在食堂吃飯時都會討論政策問題,一方面是年輕人好面子好zhuangbility,另外一方面家國擔當的使命感確實催人奮進,從咱們的班訓「置任於心、踏棘前行「就可見一斑。一位同窗在寫參培感覺時提到:」若是把當代中國比做一列飛速轟鳴向前的列車,那麼科級公務員就是與鐵軌猛烈摩擦的車輪,意味着責任擔當和攻堅。……有一天咱們將在共和國事業舞臺上相遇,期待與你披荊斬棘、共同前行。「當時和我同宿舍的教育部等部委的三個女孩,結下了深厚的友誼。現在,她們一個去了企業,兩個正在地球的另外一頭長期駐外,只有我還留在部委。再回首,你們都很懷念那段激情燃燒的歲月,也許那種想要勵精圖治、治國安邦的使命感和責任感在那一刻埋下了種子。
2011年單位開展副處崗位的競爭上崗。我所在的司沒有副處崗,我第一志願報考了另外一個業務司,第二志願報了局辦祕書處。結果總成績第一名的我本覺得高枕無憂去了業務司,沒想到最後一刻黨組決定安排我去祕書處副處長。人事司怕我有情緒,專門找談話,給了一個聽起來很正當的理由。後來才知道,祕書處崗位太忙故報考人數很少,時任局辦主任的Z領導一個沒看上。而我在機關一直有文筆好、踏實肯幹的口碑,因此Z領導直接找了局長,把我要了過來。後來歷經屢次幹部選拔,我才明白競爭上崗除了打鐵還要自身硬以外,組織上並不缺少所謂的操做空間,是一種人事佈局上的從新洗牌。
稍稍煩惱了兩天,一想到本身不到30歲已經是最年輕的副處長,並且處長兼任一把手祕書無暇顧及處裏,我去了算是主持工做,對鍛鍊能力老是好的,也就調整心態積極赴任了。沒想到這一待就是四年,由於局辦層次更高、接觸面更廣,在行政運轉中最核心,居於承上啓下、協調左右的中樞位置,因此這也是很有歷練和收穫的四年。祕書處是單位的綜合辦事機構,公文、會務、檔案、電子政務、保密、督查、信息公開啥事都管。周圍有老同志、轉業軍人、地方遴選幹部、也有剛入職的小年輕,各色人等魚龍混雜,人員構成不像業務司相對單純。而旁聽黨組會、組織大型會議、跟隨領導調研等有利於培養內化於心的大局意識,各類突發應急任務塑造了遇事不躲肯擔當的做風。特別是常常須要表明部門去協調各方資源,曾讓我這種初出茅廬的小字輩犯了難。這時候方纔明白統籌協調是一門藝術,前面提到Z領導在退休前,頗爲花心思地對我加以提點,有幸遇到了幾個好領導,也慢慢領會了其中的精要。四年時間,在局辦這個窗口部門,付出了不少也收穫了不少,幹成了幾件可圈可點的工做,在局內混熟了一幫可以神交的好戰友,在系統內樹立了有想法、善協調、能成事的好口碑,也結實了一批中辦、國辦及兄弟部委有理想、肯守望的同路人。
2015年,由於崗位調整,我又重回業務司任處長。回首走過的十年,六年考覈優秀、兩次記三等功;孕期從未請假、生娃臨產前3天還堅持在會務一線,被同事調侃這娃未來自帶辦會功能;買了一套距離單位40千米的經濟適用房,拿着與碼農同窗稅額差很少的工資。寫過不可勝數的文字,辦過不可勝數的會議,自認爲直接間接地推進了行業發展;固然,面對機關司空見慣的文山會海、部門之間的推諉扯皮、我的升遷與業務能力背離的不公、遭遇與自我價值觀不符的各類怪現狀,不免也會片刻的意志消沉。但總會打起精神,這無關高尚情操和理想信念,而是源於感情、怯懦和所謂人生的意義。感情在於傾注的年華,曾經如此熱愛,註定沒法脫身。怯懦源於一種習慣,不管走到哪裏,習慣了那個無形的「組織「像大樹同樣的廕庇,沒了她的確定,我不知道還能不能像個戰士同樣去戰鬥。而人生的意義在於身爲母親,總有一天我會堅決地告訴家裏那個小男人,媽媽曾經努力讓世界變得更好。 面試